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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响 改变世界的故事(2 / 2)


“请问……”我战战兢兢地开口。“我们又该怎么办……?”



“虽然我很想好好质问一番,但既然顺利发现‘冰’的谜晶,我刈手将会遵守约定,请检阅局不再追究在本土发生的状况。”



“真的吗?”



“不过当局想必会比以往更关切克里斯提安纳这个人。”



“什么……”



“只要你不跟我们作对,就用不着晚上躲起来瑟瑟发抖。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你说是不是,前辈?”



复野不怎么关心我们的话题。一段沉默后,复野突然开口。



“刈手,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寻找‘冰’的谜晶吧?”



“为什么这样问?”



“‘冰’的谜晶放在塔里。跟书籍不一样,极易发现。但你却没找到。还是你根本故心不去找?要是你来到这里的那天就找到谜晶,或许就不会有人死了。还是说你明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故意没有动作?”



“前辈这是什么话?”刈手把椅子拉近自己,下颔靠在上头。“我们没义务要预防命案发生。谁死了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找到谜晶,又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我刈手的作风。”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说呢……”刈手还在装蒜,视线飘向墙壁。“我们怎么会有除了任务以外的目的?任务可是我们少年检阅官的生存意义。”



援野跟着刈手别开视线,噤口不语。



“话说回来,听说最近检阅局内部不太平静。据说我们的伙伴中,出现质疑检阅制度的人。导正者与怀疑者……前辈你属于哪一边?”



两名少年检阅官的视线交错。



“……我这问题真傻。前辈可是守住了我们的真相嘛。”



刈手的口气就跟平常一样慵懒。然而他的话语却隐含着尖锐的威胁。我拼了老命维持平静。他该不会知道我们的秘密吧?



“前辈能体会相信他人的感受吗?”



“我无法。”



“这样啊。”刈手宛如陷入梦乡般闭上眼。“我刈手倒能体会。因为我相信前辈。”



刈手露出微笑。



我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



导正者与怀疑者。他究竟站在哪一方?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宅邸的接待室感觉比我们初次造访时空旷许多。时钟正指着下午一点。阳光隔着窗帘撒落室内,碟片式音乐盒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美雨跟悠悠紧依着彼此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失去血色似地一脸铁青。



“悠悠似乎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背负了很沉重的负担。对不起,我都没有发现。”



美雨同情地俯视着悠悠的右手说道。悠悠笑盈盈地回应美雨。



“检阅官说塔跟宅邸都要烧掉。看来他要是不彻底毁掉就不罢休。检阅官果然不是好东西。”美雨在杠野面前说话也毫不顾忌。“听说过一阵子本土会派人来支援。来支援的人会把有里哥带回本土。有里哥现在被绑在工作室的柱子上睡着了。”



虽然有里让悠悠遇险,又对时雨等人的犯罪知情不报,我却无法憎恨有里。至少他原本应该也是个喜欢制作音乐盒的工匠。



“美雨小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很想留在这里,但也没办法了。这里就要烧掉了……我现在在打包行李。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了。等到支援的检阅官抵达,我打算搭他们的船去本土。不提我,悠悠你要怎么办?”



“呜……”



“你迟早都必须离开这座海墟。你没办法在这种地方独自生存。”



“呜一呜。”悠悠虚弱无力地摇起头来。



“什么?”美雨瞪大双眼。“难道你打算留在这里?你在想什么啊,悠悠。留在这里根本没有好处。”



被美雨叮咛的悠悠失落地垂着肩膀。或许她还无法下定决心离开海墟在这个世界求生。仓卖在临终前为悠悠的心上了发条,便离开了她。他想为这个世界献上名为“凶手”的乐曲。然而她的音乐盒至今没安装音筒。



从今以后,悠悠真有办法带着“凶手”的谜晶生活下去吗?



“你还有时间思考。不管选择哪条路,都该是悠悠你自己作主。自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再说你差不多过了别人为你安排道路的年纪了。”美雨努力以开朗的语气诉说。悠悠没点头,只是紧闭双唇。



那副寂寞的表情让我预知了离别。与她度过的这几天内,这是我见过她最成熟的表情。“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要回去?”



我探视援野的表情。他没听进我们的对话,正望着时钟。



“我想尽快动身。”我说。



“哎呀,你不慢慢来吗?事情不是都办完了?”



“本土还有人在等我。”



“原来如此,很棒啊。还有人在等你。”美雨说完便从沙发起身。“我们该说再见了。”



“援野?”我呼唤他。



“也对。回去吧。”复野拿起手提箱。



“我送你们到海边。悠悠也一起来吧。”



我们走出宅邸。天空布满被切得细碎的云片,缝隙中可见鲜艳青空。雪开始融化,就像是柔软的甜点。我们朝海边迈进。



我转身回头仰望白色宅邸。



我虽然只在这间豪宅度过一夜,一想到这里总有一天会被焚毁,就感到依依不舍。



我将宅邸烧毁前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眼中。



不久后我们抵达海岸边。



海象风平浪静,开船出海应该没问题。我们并列在岸边眺望大海。



船还停在冲上柏油车道时的位置,没被高浪卷走留在原地。



我们所有人合力将船推到海里。积雪还留在地面上,因此光靠我们的力气也能推动船。我率先搭进船里。



复野还是老样子,经过反复犹豫才终于跳进船里。



悠悠没跟我们上船。



悠悠与美雨从后方推船,把船送到离岸边更远的地方。



“你们虽然奇怪,但不是坏人。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保重啊。”美雨双脚浸在海水里向我们道别。



“悠悠,你不跟他们道别吗?”美雨温柔地将手放在悠悠肩头。“人家很照顾你呢。”



“悠悠。”我呼唤她的名字。



波浪一点一滴拉开我俩的距离。悠悠双腿插在海水中低垂着头。海水的气味令我感到怀念,也感到寂寥。我们正慢慢离开岸边。接着悠悠慌慌张张地前进到海水及膝的深度,推着我们的船。黑色的裙摆宛如花朵般在水面绽放。



“呜!”



“悠悠,我能明白你的心情。等你整理好海墟时光的回忆,我随时欢迎你。我们一起去寻找音乐吧。我等你,我们约好了。”



我伸出右手,她见状便露出喜悦的笑容,握住我的手。



那绝不是杀人魔的手,而是将我俩紧紧相连的手。



“悠悠,掰掰。”



“呜呜!”



我挥手向悠悠、美雨以及海墟道别。一开启引擎,船转眼间便朝海岸远去。悠悠直到身影消失前都还在挥手。我握住船桨朝本土前进。



我跟稷野抵达本土后将船拉上岸,拆除船外机。这些东西重得我们再也搬不动,于是我们直接丢在原地,去找造船厂的老先生。他开开心心地迎接我们。



“船派上用场了吗?”



“是的,帮了大忙。”



“我就知道。”



我们挥别老先生,踏上车道前往学校。



那里是我的回归之处。



我不用再担心会被人追赶,不用害怕任何事物。这感觉有点奇特。我最近一阵子一直过着遭人追赶的生活,都感到理所当然了。只不过我身为谜晶的持有者,被追赶也是无可奈何。未来的悠悠是否也会落入跟我一样的命运?



悠悠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住处、平静的日常与未来。仓卖为她准备的未来毁了,同时又有许多事物从她手中流失,就只剩下她热爱的音乐。



但她会唱歌。这是一项无可取代的才能。她有朝一日还能学会新的歌曲。



悠悠或许还不确定该不该来到本土生活。说不定她往后会害怕起自己“凶手”的那一面。到那个时候,就让我听她唱歌吧。



仅仅是有人听她唱歌,她大概就能了解歌唱的意义。至少也比独自歌唱来得好。



我与杠野爬上微微积雪的上坡。坡道上是一片青空,仿佛翻过坡道就能直上天空。



“克里斯。”复野边爬边仰望着坡道,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你信得过我吗?”



“这还用说。”我反射性回答。“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我对相信这个行为没什么概念。”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自己可以透过相信某个东西来获得心灵支柱,并且努力活下去。只是我总是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



“那要是你相信的事物背叛了你呢?你会因此失去心灵支柱吗?”



“或许会吧。但我觉得不只有我是这样,所有人都是。”



“如果是这样,我很难跟你说出真相。”



“真相?你该不会是指这次的案件吧?”



“没错。你应该很难相信在海墟发生的事件真相。真相很可能会背叛你。”



“即使如此我还是有义务知道。这是为了过往所失去的东西……”同时也是为了往后将失去的事物。“没关系,不管真相再怎么难以置信,我都会相信杠野。”



吹向海边的风冰冰凉凉地很舒服。这股风与海墟不同,没有那种凝滞的沉重感。



“好。我就按照顺序一件一件说明。”



“第一个遇害的是牧野先生吧。那件案子就跟刈手的推理一模一样吗?”



“使用船与绳子吊起尸体的部分应该是事实,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但在细节上还有必须考究的地方。”



“比方说?”



“透过连续杀人事件,我发现凶手往往以和目标物保持距离为前提来策划行凶。到后来的时雨命案这点特别明显,而我认为牧野命案也不例外。可能的理由有好几个,不过凶手似乎认为自己跟目标无法面对面对抗。”



这点与刈手推测凶手是比遇害的被害者们还要瘦弱的人一致。正因如此,将尸体插在灯塔上企图摆脱嫌疑的论点也不矛盾。



“哪里不对?”



“没有不对。只是在这个状况下,凶手把牧野叫出来杀害太过直接了。”



“也对。我记得刈手说明凶手是把牧野先生弄昏杀害以后,再把尸体插在灯塔上……”



“凶手没那么积极。尸体被插在灯塔上大概只是个结果,凶手最初并没有这个目的。”



“怎么一回事?”



“比方说凶手察觉牧野想搭检阅官的船逃出海墟,于是他抢先来到船上,把牵在船上的锚绳中间绕过灯塔,垂落悬崖的两端其中一边系在船上。另一端打成绳圈藏在手边。接着凶手披着塑胶布之类的东西躲在船内等待牧野。此时牧野来了。牧野大概没发现凶手就上了船,要朝海的方向启程。船一开动凶手立刻现身,在牧野脖子套上绳圈。这是凶手唯一直接对牧野做过的事。接下来他只要代替牧野操纵船只即可。船会把牧野的身体吊上灯塔,最终形成了一如刈手推理的情况。”



“原来如此……灯塔跟船可以视为一种巨大的凶器。”



但这只是枝微末节的观点不同。知道了这件事,也无法成为锁定真凶身份的关键。



“牧野先生的口袋里放了诗集一页,那也是凶手做的吗?”



“附在尸体旁的月之诗不是单纯的疯狂举动。诗集具有重要的意义。”



“重要的意义是?”



“那是凶手给下个目标的黑函。那页诗既然是从书籍上撕下来的,就表示凶手知道书籍藏在哪里。看出含意的矢神与时雨才吓得脸色发白。要是凶手举报他们隐藏书籍的地点,自己将会身败名裂。”



回想起来得知现场发现月之诗的时雨,看起来明显失去冷静。他无疑受到震撼。



“所以在此之后,矢神宁可打破外出禁令也要赶往藏书处的海岸大楼,也就合情合理了。他大概想直奔藏书地点确认吧。而这正中了凶手的下怀。凶手靠月之诗蛊惑了下个目标矢神,把他引至自己预期的地点。”



曾有人目击矢神与时雨在得知牧野遇害后爆发口角冲突。时雨或许查觉到月之诗是凶手的圈套,才想制止矢神。然而矢神却不听劝跑去大楼。体格占优势的他大概觉得自己就算撞见杀人犯,也能将对方制伏吧。



“所有的命案全都环环相扣。最初的牧野之死,成了引诱矢神前往大楼的关键。”



援野的说明逐渐转向矢神的命案。



“时间是下午四点,太阳即将下山。加上天候不佳,那一带开始变得很昏暗。但矢神大概是太心急了,没带照明就匆匆赶往大楼。但就算他带了灯,也未必能注意到凶手的圈套。他一边警戒一边前往六楼的窗口。”



“书是藏在六楼啊?”



“没错。所以他像平常那样走过架在五楼深谷间的桥。然而走到一半,他就摔落谷底。”



“是凶手把他推下去的吗?”



“不,站在那边把矢神推下去可不简单。周围没有可以屏蔽视线的物体,一下子就会被他察觉。就算凶手像仓卖所说的那样躲在四楼,也很难把握推落矢神的绝佳时机。”



“那凶手到底……”



“凶手在桥上设置机关。”



“桥上?”



“矢神他们使用的桥是用厚重板子加工的坚固桥面,既不会轻易损坏,也很难动手脚。事实上掉落深谷的桥本身没有动过什么手脚,甚至也没有损坏。然而桥上一定有某处设下了导致矢神摔死的陷阱。那么凶手又怎么制造陷阱?我认为陷阱跟杀人现场不自然散落的书有关。”



“书籍与陷阱有关?”



“书这种东西是把许多纸黏在一起制成。”



援野突然说明起来。“假设这里有两本书,把它们的纸一张张地交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会变成厚厚的一叠纸吗?”



“你说对了。但实际上并不会成为一叠四边夹得整整齐齐的纸。书籍这种东西每一本都有称为书背的侧边,由于书背是用胶水或丝线装订,唯有这个部分无法重叠。”



我压根没近距离见过书籍,因此复野的说明也难以让我具体描绘出那副景象。



“这交叠在一起的两本书,会呈现难以用手拉开的状态。这是因为层层#叠的纸产生的摩擦阻力变大了。而要是将两本书错开一半上下交叠,书会长成什么样子?我打个比方,书会形成钩状的砖块(图6)。”



“唔……我不太懂。”



“你想像成两块错开一半叠在一起的红砖头就好。”



“好。”



“凶手做了好几个这种钩状砖头,配合桥的宽度架在深谷边缘。以那栋大楼来说,他是架在六楼那端。接着凶手先过桥回到四楼那端,将桥移开,把桥靠在刚才放的钩状砖块上头。”



“凶手用书撑住桥?”



“没错。书籍打造的钩状砖块足以支撑木板打造的桥。然而光是这样设置,矢神也会在另一端见到莫名其妙立在地上的书籍。所以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在桥上又放了几本书,用来鱼目混珠。只是考虑的矢神的视力,他或许没必要这么谨慎。到头来矢神见到的景象,是原本应该藏在六楼藏书室的书本乱堆在桥上。”



“而矢神先生一无所知地踩上桥,结果连人带桥摔落谷底。”



“书籍的机关大概调整成可以撑住桥,但人走上去就会松开的程度。只要改变交叠的纸张数量,就能进行微调。桥一掉下去,包含机关使用的书也会跟着全部落入谷底,于是形成了我们见到的状况。原本藏在六楼的书会移动到五楼的谷底,也是因为被凶手运用在陷阱上,随着矢神一起掉了下去。”



矢神之死与尸体周围散落书籍的理由就这么解开了。既然凶手事先设下陷阱,推估死亡时间时的不在场证明自然也不成问题。



凶手似乎很清楚矢神等人平常会使用木板桥,否则行凶计划不可能成立。



“然而事到如今也找不到这个诡计的证据。因为所有书籍全都被我跟刈手烧掉了。”檀野感叹地陷入沉默,接着继续道来。“我或许应该调查得更详细,但我却以检阅官的任务为优先。这点可能也包含在凶手的计算内。也就是说他看准只要将书籍运用在诡计上,检阅官就会自动帮他处理掉证据。”



“就连检阅官的行动也被算进行凶计划里了?”



“凶手利用检阅官来湮灭证据。告密的人八成就是凶手本身。他向检阅局举发谜晶,刻意找来少年检阅官。”



“告密的人不是牧野先生啊。”



检阅官这种存在被罪犯利用,檀野恐怕也是头一遭碰上这种事。他是否会感到荣耀受辱?或者他也可能不痛不痒。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变化,一如往常地漆黑深邃而清澈。



“我按照惯例遵守发现书籍立刻烧毁的命令,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失去线索。因此我晚了一步才得出矢神一案是肇因于死亡陷阱的结论。这或许正是凶手的目的。因为凶手还准备了另一个死亡陷阱。要是有人察觉某处说不定装了设置型的陷阱,下个目标可能会逃过一劫。凶手精心隐藏这个真相。”



坡道逐渐趋缓,我们的行走速度自然加快。



再加把劲,就能回到我们该回归的地方了。



“在凶手的计划中,杀害顺序也有其必然性。牧野揭开了序幕。他身上的诗集是连锁反应的开关。下一个目标是矢神。这个男人眼见牧野死亡,做出了冲动的行动。最后有个男人因为他们的死采取自保行动,这个男人——时雨就是第三个人。”



复野的说明终于来到时雨的密室命案。



我依然深信这个密室是完美的。虽然凶手身为人类当然具有血肉之躯,我依然怀疑只有幽灵能制造这个密室。



“时雨在美雨以及悠悠听到声响的晚间十点过后死亡。这点也符合我的相验结果。然而当时雪已经停了,凶手无法在塔与宅邸之间来回而不留下脚印。再说两扇门上都上了门栓,钟楼的窗户也都锁着。这是我们的前提。”



“凶手也不可能抢在时雨先生之前躲进塔里。否则他会被时雨先生发现。”



“没错。时雨对于逼近自己的危机展现了过度的反应,应该是因为见到牧野与矢神遇害,领悟到下一个终于要轮到自己。或许见到月之诗与两人的死以后,他对真凶身份也有点眉目。然而他却无法信任任何外人。于是他认定塔是安全地带,决定在那里过夜。”



“难不成……凶手也预测到时雨先生会在塔过夜?”



“与其说他预测到,更该说是他设计时雨这么做。凶手深知时雨的个性,很了解当他被逼到绝境会采取什么行动。凶手知道他会为了寻求安全而窝在塔里。一切都是连锁效应。”



“但密室是个问题……”



“凶手在下雪前与下雪后都无法进出塔。既然如此,就表示凶手根本没有进出那座塔。”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要是不进入塔内,凶手怎么有办法杀害时雨先生?”



“严格来说,凶手之前曾经进入塔内一次。但那是在命案发生的那晚以前的事。”



“啊,原来如此!”我终于反应过来,不禁提高音量。“就跟矢神先生一样,凶手在塔里设下了陷附—?”



“对,凶手为了设下陷阱,在事发当晚之前进过塔内。实际命案发生时刻,凶手并不在场。塔从内部上锁是时雨亲自锁上的,而不是凶手干的好事。由于准备工作全都在当天以前完成,凶手那天也不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这就是密室的真相。时雨不过就是自己踏进了名为密室的死亡陷阱里。”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陷阱?”



“音乐盒在时雨后脑造成外伤使他死亡。因此这应该是个对着目标砸下音乐盒的陷阱。”



“真的能做出这种陷阱吗?凶手不是不在现场?他怎么有办法既能抓准时机又能让凶器自动掉落?”



“现场留下一些疑为诡计的痕迹。首先是散落尸体周围的音乐盒。这些音乐盒无庸置疑被用来当凶器。而这些音乐盒被堆在塔内楼梯顶端的尽头,也就是位于暖炉正上方的楼梯间。这里有扶手,但没围起来。要是音乐盒倒塌,就会在没阻挡的状态朝正下方掉落。”



塔内任何地方堆着音乐盒都不足以为奇。再说三不五时就往塔里跑的时雨,也未必会对楼梯上堆积的音乐盒有怀疑。要是塔内的音乐盒全都是很久以前就放在那里,就更不用说了。



“准备大量的改造音乐盒来当凶器,也是为了多多少少提高命中目标的几率。以结果来说,其中一个音乐盒确实给了时雨致命打击。”



“把音乐盒推下去以前,首先得把时雨先生引诱到暖炉前。凶手真的是利用第三首月之诗来达成效果的吗?”



“不,时雨没见到月之诗。要是时雨见到了,他很可能不光用暖炉烧掉那张纸,还会逃出高塔。他会发现塔不是安全地带。这对凶手来说会造成反效果。”



“但暖炉里不是找到了烧剩的月之诗?”



“那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残骸。在此之前月之诗具有刺激下个目标精神的效果,唯独最后一首的目的不一样。因此我认为残骸是凶手的签名,表示这一连串的命案全都是他一人所为。为避免之后生火时纸张会被烧掉,只有那张残骸不自然地放在暖炉深处的角落。”



“是为了夸耀犯行吗?”



“我无法理解凶手的心态。但看起来像是凶手要诏告众人犯行全是他独自犯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最后一首月之诗无法拿来当引诱时雨上钩的开关。就算凶手在塔内准备了月之诗,也难以预估时雨会在何时察觉,又会在何时将纸丢进暖炉。凶手必须更精确地掌握对方站在暖炉前的那刻。”



在时雨靠近暖炉时,自动推落头上音乐盒的陷阱。



凶手不在现场,真有可能办到这种事吗?



“答案就藏在暖炉中那堆化为焦炭的东西里。就是烧得焦黑的铁丝跟……”



“响T”



“没错。音乐盒上的‘冰’的谜晶。凶手把‘冰”的谜晶镶在音乐盒上这件事,运用在诡计上。”



“什么意思?”



“首先凶手是在何时设下陷阱?检阅官在犯行中不可或缺——也就是说陷附应该是在刈手来到卡利雍馆后才设置的,太早设置也白费工夫。接着,要在塔里动手脚最好要趁晚上。白天无法预测会有人进来。”



“所以是在刈手他抵达以后第一个晚上吗?”



那也是悠悠逃出海墟的夜晚。



然而稷野摇头否定。“那一晚凶手自己还无从得知作案的机会到来。而且凶手另有隐情,



烟囱□.



音乐盒(谜畕)



因此第一晚没办法过去设陷阱。”



“这么说来……是在隔天晚上?”



那是前天的晚上。说起前天晚上,我们在学校过夜。牧野也在同一天晚上在海墟遇害。



“没错。前天晚上凶手潜入塔内,首先爬上钟楼从窗户来到室外,探看烟囱。烟囱口镶着网格。凶手把细长的绳子绕过网格挂在上面,并将两端线头打结。这么一来形成环形的长线将会垂落在烟囱内部。此时要是用了两格以上烟囱口的网格,之后也比较方便回收线。”



“烟囱果然有秘密。”



“要瞒过时雨的耳目,就只剩烟囱了。时雨总不会连烟囱内部都想确认。就算他真的确认过,或许目光也无法顾及烟囱的深处。”



“接下来凶手对打成环形的线做了什么?”



“接着凶手回到塔中钻进暖炉里。刚刚设置的线圈就在里头。他在此将线圈勾在谜晶音乐盒的音筒上。凶手大概改造过音筒,在演奏用的突刺之外,还安装了用来勾住线圈的突刺。于是烟



囱内部就挂了一个音乐盒。但这么一来朝暖炉一看就会看到音乐盒,因此他后来又回来烟囱上方调整线的长度。”



_“这样啊。”



“另一个关键是金属材质的铁丝。”



“你指在炉床上还留一些残骸的铁丝啊。”



“之所以选择金属材质的铁丝而非普通丝线,是为了不让线轻易被暖炉的火烧掉。但线太坚固也不行,太粗也不行。必须是尽可能不起眼的细线。这种铁丝不需要绕成环形,不过也跟刚才提到的线一样,都勾在谜晶的音筒上。铁丝另一端则绕过炉腔上方穿出暖炉朝右边延伸,直直牵到头顶上的楼梯间。楼梯间堆叠着凶器——音乐盒。把铁丝的另一端绑在其中一个堆积在那里的音乐盒上。这条铁丝一旦被牵动,堆在一起的音乐盒就会失去重心掉落下方(图7)。”



两个音乐盒经由暖炉相连在一起。



一个吊在烟囱里头。



另一个混在楼梯间堆积如山的音乐盒里。



“可是铁丝牵出暖炉以后,会沿着墙壁向上延伸吧。凶手不怕被时雨先生发现吗?”



“暖炉架铺着蕾丝装饰,被用来隐藏铁丝。而延伸到上方楼梯间的铁丝,也是沿着以砖瓦方式堆砌的石墙缝隙一路向上攀爬,应该不怎么显眼。再说塔内没有电,照明也不怎么亮。”



一个奇特的装置就这么大功告成。但这玩意到底该怎么成为杀人装置?



“凶手将谜晶音乐盒事先上紧发条。但当然手一放开音筒就会开始旋转演奏乐曲,因此凶手动了手脚让发条不会转动。比方说他只要将调整速度的羽状摆子压进阻挡装置里,音筒就不会旋转。凶手在这里准备了特殊的阻挡装置。”



“特殊的阻挡装置是?”



“这个装置必须是遇热会融化的材质。”



“遇热会融化……啊、是冰!”



“不,冰只要几个小时就会融化了,没有办法维持那个状态在一天以上。”



“也、也对……”



“像是蜡。”扰野说出答案。“只要在正确的位置淋上蜡固定就好。”



“这么一来会发生什么事?”



“塔内很冰冷。要在塔里待一个晚上的人,自然会给暖炉生火。火烧起来热气就会上升,持续给吊在烟函里的音乐盒加温。等暖炉的火稳定燃烧,几个小时后,音乐盒里头的峻终于开始熔化。”



“冰”的谜晶受热。于是音筒开始转动。音筒,旋转,乐声便会响起。而绕在音筒上头的线将会越卷越紧,铁丝也不例外。



“听见烟囱里头传出乐声,时雨应该很讶异。他想必会走进暖炉查看情况。他握着拨火棒摸索炉床,那里才没有音乐盒。然而音乐还是不停地响起,而声音确实是从暖炉深处传来。”



在时雨摸索炉床的期间,线与铁丝仍持续被音筒卷动。



最后铁丝绷紧,拉扯堆在楼梯间的音乐盒。



时雨头上引发一阵小小的坍塌。他可曾注意过?下个瞬间,凶器便落在时雨的后脑。



“烟囱里的音乐盒在他死亡以后,应该还在继续演奏。线仍然继续被卷紧。这个线圈当初挂在烟囱口的时候跨了较多的格数,因此越往上走越宽。也就是说在音筒卷动线的时候,线会缓缓朝左右两端外扩。借由这个机制,比方说在音筒某一段安装刀片,就可以在任意的时机自动切断这条线。线被切断以后,音乐盒就会掉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即使掉进暖炉,在燃烧殆尽之前,音乐盒仍会转动。音筒就这样继续回收剩下的铁丝。”



在尸体一旁,“冰”的谜晶置身烈焰,仍持续演奏。



最后它吞噬所有证据,灰飞烟灭。



“密室杀人就此完成。”



因为一只音乐盒,整座塔都化为死亡装置。这同时是牧野之死引发的连锁效应最终一站。



“谜晶被运用在诡计上的这个事实,也成了混淆我们视听的要因。尤其是我们检阅官必须翻转基本观点。因为在我们的观点里,我们对谜晶有成见,认为那是世界所不需要、本来就该烧成灰烬的东西。我们感觉不出在暖炉里差点被烧个精光的谜晶哪里不对劲。”



在我们注意到的时候,“冰”的谜晶已经烧掉了。就连这点大概也在凶手的计算之中。这个诡计运用了暖炉,因此证据全都消失在火光之中。就算还有残渣,检阅官也会代为解决。



然而音乐盒应该在回收完所有铁丝之前就停止演奏了。能让人联想起诡计的痕迹,仅剩下残存的些微铁丝。除此之外凶手又留下了什么证据?



什么也没有。



要是没有禝野,我说不定会听信刈手的宣言,接受仓卖是凶手的真相。



或者我说不定会选择仓卖口中的真相——以悠悠为凶手的故事。



他们都说了有利于自己的真相。



究竟我们在这段旅途之中,是否能找到真相?



旅途已接近尾声。



在道路的尽头,学校的剪影逐渐映入眼帘。



我很想尽快飞奔到学校里。然而还有疑问悬而未解,让我的脚步变得很沉重。密室虽然在扰野的说明下被解开了,我却依然不清楚凶手的身份。



“杀人事件从牧野之死开始,然而凶手设陷阱的顺序,应该是从杀害矢神的桥开始。因为首先他必须撕破诗集带走。”



“这也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复野点头。



“凶手没有多少时间。获得三张诗集页面的凶手接着前往高塔。若不想在塔的周围留下痕迹,他就必须在雪停之前架设好音乐盒的陷阱。前天晚上也下过雪。最后就剩杀害牧野。”



将这些事全在一夜之间完成,岂不是非常辛苦?



我觉得有点古怪。



凶手为什么选择了这么拐弯抹角的行凶方式?他分配劳力的方式很极端,仿佛就像是凶手被迫在某种限制中行凶。仿佛凶手在时间与体力受到严格限制的状况下,将所有精力灌注在唯一找寻得到的机会上——



学校就近在眼前。



积雪的坟场映入视线。



排排竖立的墓碑仿佛是在整队欢迎我们。



“考虑截至目前为止的情报,可以过滤出一名符合凶手条件的人。”



“咦,真的吗?”



“凶手特地使用机械式的诡计,是因为他无法选择直接拿刀刺杀对方。光是分开把目标找出来行凶就不可能了,遑论是潜入宅邸同时对付数人。凶手非常虚弱。而且凶手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拿定主意。行凶计划之前便已立定,他应该也做好准备,然而状况却改变了。”



“状况改变?”



“克里斯,你跟卡利雍馆扯上关系,对凶手来说应该是这次杀人事件里最大的失算。”



“我——”



“凶手一定觉得必须在你抵达卡利雍馆之前结束一切。他原本就有不得不尽快下手的理由。然而他还是对杀人这行为存有迷惘与抵抗。他拖拖拉拉到现在,但检阅官造访海墟一举把他逼上梁山。他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们的来访,或许反而迫使凶手作出最终决断。”



“稷野,你这不就是指——”



“凶手的杀意起因于仓卖所说的十五年前的往事。说得单纯点,动机或许就是复仇。仓卖搞错了一点,十五年前离开海墟的男人应该不是悠悠的父亲。悠悠记得男人创作的音乐盒乐曲,虽然表示两人可能有过交集,但也仅只如此。”



疯狂的音乐盒制作家与悠悠毫无瓜葛。



那么那个人到底为何要……



“动机也可能出自想惩罚冰封佣人的罪人的正义之心。动机搞不好其实是想毁灭仓卖的王国。或说不定还有其他理由。无论理由为何,我这个没有心的人都很难了解别人的动机。”



我这下终于想到一个绝无可能的可能性。



凶手只要先设置好机关,就不需要在行凶时现身。



他甚至不需要待在卡利雍馆。不仅如此,他根本不需要待在海墟里。



他待在本土也能犯案。



“我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有外人存在。起因是美雨房间的窗有幽灵出没的事迹。我认为那个幽灵应该是企图利用阳台入侵屋内的某个人碰巧遭人目击。实际上只要站在阳台的扶手上,身影就有可能出现在美雨房间的窗户中。”



之前我的确帮助复野进行实验,证明了这点。



“身高须高于某个程度,才能映入美雨房间的窗户。悠悠似乎常用那个阳台出入,但考虑到身高,人影的真实身份应该不是悠悠。那是谁?宅邸的居民会不会偷偷利用那个阳台出入?”



“一定是有不相干的人住在海墟里!”



“不,没有这种人。然而倒是有人至今无数次频繁造访海墟,那个人就是凶手。凶手为了掌握卡利雍馆的状况,或者是为了推进行凶计划,偷偷摸摸从本土来到卡利雍馆。”



“……但是!如果复野说明的诡计是真的,随便哪个待在本土的人都有可能犯案吧?”



“凶手是知道检阅官造访卡利雍馆的人。因为他设置的诡计是以检阅官在场为前提。靠这个条件,范围就能缩限不少。”



这座城镇的人在前天晚上,应该都注意到检阅官在追捕某个人。说不定还有人听说我们四处逃窜。但及早得知检阅官前往海洋另一端的卡利雍馆的人,并不在多数。



最先将这个情报带到本土的人是悠悠。而有机会听她谈起这件事的人寥寥可数……



“考虑到凶手曾数度前往卡利雍馆侦查,猜测他有船也不奇怪。但根据造船厂的老人表示,这一带没有其他人有船。恐怕是这里没有停船的场地,就算有老人也应该知道。”



“那凶手又该怎么前往海墟?”



“走水底道路。”



“啊……”



“凶手平常就会使用水底道路。行凶那晚,他也是靠水底道路抵达海墟。”



“但前天晚上应该不是满月才对。满月是大前天的晚上……”



“克里斯,你应该比我了解海才对。当然知道每六小时会经历一次涨潮退潮。单看退潮则是每十二小时一次。若前一天是最大的干潮,二十四小时后的干潮则会是最接近的状态。具体来说前天深夜一点,海中道路的潮位下降到二十公分左右。然而在这个潮位下徒步走完整整四公里的距离并不简单。担要是使用交通工具昵?只有二十公分的潮位,一般的汽车勉强还能开过去。”



“凶手该不会……从本土开车走水底道路来到海墟?”



“这是最快通过水底道路的方法。他须尽可能争取时间,不然无法在天亮前结束一切。”



说起汽车——我想起那天早上的事。



“凶手不太可能是偶然发现水底道路而起意利用。也就是说凶手本来就知道水底道路。”



在卡利雍馆只有仓卖知道海中道路。他告诉悠悠这条路,让她逃跑。



“凶手虽然知道水底道路,却又因为某个理由整月不能外出,无法精确得知这次干潮的时间。然而他透过悠悠的话得知检阅官来到海墟及干潮的时间。而克里斯一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则成了他付诸行动的决定性关键。这是因为要是我们检阅官侦办时雨走私书籍的案件,他的杀害目标恐将因违法遭到拘捕,导致他鞭长莫及。凶手必须比我们检阅官更早行动。”



我想像起凶手的行动—他在深夜溜出床铺。接着他搭上停在外面的汽车前往海边。这是为了开上水底道路来到海墟。



距离天亮没多少时间了。



“在当初的计划中,凶手应该没打算利用检阅官的船。因为他不知道检阅官会搭乘什么样的船现身,无法将船加进行凶计划中。然而凶手在途中从汽车改为搭船。这是因为在行凶当晚,发生了一件凶手意想不到的事。”



“意想不到的事……?”



“那就是雪。凶手原本应该打算在开车来到海墟以后,直接沿着海岸驾驶以利缩短时间。返回本土也跟去程一样,开车通过水底道路。因此他必须在汽车可以行驶的极限——干潮前后一小时以内将陷附设置完毕。因此凶手原定要开车走海墟里的道路移动,然而天空下起了雪,他担心轮胎会留下痕迹。即使如此,凶手还是赌上不停的落雪会盖掉轮胎痕的可能性决定出发C但在他抵达海墟以后,凶手发现栈桥上停着一艘船。”



那就是刈手她们搭过来的船。



启动船只不需要钥匙。



“凶手决定抛弃汽车,将它沉入海中解决掉。此后他选择利用检阅官的船移动。第一个目的地是横倒的大楼。他拿到诗集,设置了桥的陷阱。”



接着他开船回到栈桥,从那边移动至卡利雍馆的塔。然后他按照预定设置了音乐盒的陷阱。他的下一个行动则是……



“手边只剩一张诗集。凶手原本打算将它贴在宅邸的醒目处,让它成为引诱矢神与时雨上钩的第一个导火线。”



“他原本不是打算要杀了牧野先生,把纸片藏在他身上吗?”



“牧野一案不在凶手的计划中。凶手是受形势所逼才杀了他。”



“你怎么知道?”



“从我们找到的行李箱来看,牧野应该是想逃离海墟没错。他突然勋念逃跑必有理@。”



“不就是因为刈手他们来了吗?”



“光是这样他用不着逃跑。虽然他们的确心里有鬼,但可想而知逃跑反而会加深自己的嫌疑。这样的话还不如装作无辜混进其他居民里头。”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逃?”



“牧野应该是碰上了让他走投无路的状况。”



“呃……”



“第一个发现凶手准备的诗集页面的人既不是时雨也不是矢神,而是牧野。”



原来如此。



纸片原本是用来对矢神与时雨施压。然而或许是选错摆放地点,一开始就被牧野见到。牧野大概认为那是针对自己的威胁。



“凶手透过阳台潜入宅邸,想把纸片送进矢神或时雨的房间,比方说夹在门底下。我不知道这项工作是否顺利,但以结果来说,牧野比任何人都还早见到纸片。我想搞不好凶手差点就要被牧野撞见了。凶手虽然设法与牧野错开,然而重要的纸片却落入了牧野手中。”



牧野见到纸片应该很震惊。他在刈手等人发现之前,将纸片收进口袋里隐藏。



“然而纸片是对时雨等人设陷阱的必要道具,被牧野拿走就难办了。凶手意识到他必须想尽办法夺回纸片。另一方面牧野惊觉自己即将身败名裂,决定逃跑。他回到房间整理行李。凶手则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



随后牧野企图搭乘检阅官的船逃亡。



“凶手预测到牧野的行动,早一步来到停在栈桥的船。接下来就跟我刚才说得一样。他利用船与灯塔杀了牧野。”



“纸片呢?他没想过把纸片拿回来吗?”



“凶手太过衰弱,无法直接杀死牧野抢回纸片。然而他也不能就此放过牧野,失去那张纸片。再回到大楼撕取书页太花时间了。不仅如此,书籍被运用在桥的陷阱上,他说不定根本无法重新撕取书页。于是凶手决定杀害牧野将纸片留在口袋里,让这起命案引爆连锁陷阱。”



我们一路亲眼见证的杀人事件就此揭开序幕。



“回程他怎么办?”



“他搭刈手他们的船回到本土,让船随波逐流以便处理。”



他将一切交付给诡计,从海墟回到本土。



接着他爬上长长的坡道,走在我们如今脚踏的同一块地上。



不知道那个人在黎明将至的天空中见到了什么?他宛如幽灵的身影摇摇欲坠地消失在墓地的景象历历在目。在海墟发生的杀人事件,全都在我们来到海墟的前一晚结束。死亡陷阱早就设置完毕,我们的造访不是开始而是结束。



“如果在案发前一晚潜入海墟的人就是凶手……我也可能有行凶机会。”



“凶手的诡计是以检阅官会焚毁书籍与谜晶为前提。这你办不到。”



“是没错……”



“从凶手打过举报电话这点来看,无法言语的悠悠也不是凶手。就算她其实可以说话,待在没有电话的海墟里也无法告发。”



“那堇小姐呢?她不是也符合待在本土,又知道检阅官去了海墟的条件?”



“不——”



援野脱离了校内墓地的道路,朝巨大建物前进。我默默追随着他。



他的目标是体育馆。我们绕道体育馆后方。原本应该停在这里的车——果然不见了。“我们出发的早晨,汽车就不见了。然而堇却没发现车子消失。如果她就是凶手并利用汽车前往海墟,她应该不会主动开口要开车送我们到海边,以免我们发现这件事。”



那天早上,汽车消失让我觉得有点古怪。但我以为那是他的好意,也就释怀了。至少我是相信他的。



我们回到校园内,穿越墓地朝校舍前进。我见到其中一座墓碑放置前供奉着鲜花。花从那天起不曾枯萎,依然娇嫩。也可能是供了新的鲜花。



出入口的门扉紧闭。



此时身穿白衣的堇从玻璃门后现身。她帮我们开完门,接着将两手插进白衣的口袋里耸起双肩。脸上挂的表情就跟之前一样,嘴角流露出略带嘲讽的笑意。



“堇小姐—■”



“欢迎回来。他在等你呢。”



堇领着我们前往保健室。我们的影子整齐地投射在木质地板上。



我们站在保健室前。



“复野,”我在入口前转过头望着复野。“凶手就是——”



堇打开了门。



桐井老师躺在床上。我飞奔到床边。



“桐井老师。”我不假思索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老师,是我,克里斯。”



桐井老师双眼紧闭,不曾开启。他的手冰冷无比。



“他在你们出发没多久就过世了。”堇站在保健室的门口说道。



我当场跪倒在床边……



“他的礼物放在隔壁的教室。他请我交给你,这是他的遗言。你待会去看吧。”



堇说完便丢下我们从走廊消失。



桐井老师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一如往常呼唤我的名字。我握住桐井老师的手,期待他能回握。然而他深爱音乐的美丽手指却一动也不动。



“克里斯。”杠野用一如往常的口气呼唤我的名字。“我没有任何证据。”



我背对着他听进这句话,将脸埋在桐井老师长眠的床铺之中。即使我闭上眼睛,床单的苍白仍不曾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桐井老师的手传来枯叶的气味。



“我知道……复野,谢谢你。”



我轻轻将桐井老师的手归回原位,站起身来。



“援野,我相信你的话。”



“是吗。但这个真相又有什么意义?”援野仿佛在寻找什么,视线飘向窗外。



“至少这个真相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庆幸我知道了。”我用袖子擦擦脸。



我在哀悼桐井老师的死,再次尊敬起他的同时,却也觉得桐井老师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等我长大成人,是否多少能了解桐井老师的心呢?



“既然要牺牲自己的性命行凶,为何还要湮灭证据?”援野望着窗的方向自言自语。“都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有必要隐瞒自己是真凶的事实吗?难道他就这么在乎自己是不是在海墟丧命?”



“我想桐井老师非得在这里迎接最后一刻。”我站到援野旁边,指向供着鲜花的坟墓。二定是因为他深爱的人就在此长眠。”



我再也说不出更多话语。



我们移动到隔壁教室。讲台上放置了一个大型的白色盒子。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欢迎回来”。我打开盒盖,里头放着没见过的机器。机器上是一排排写着字母的按键,后方安装卷起某种物体的滚轮。



“这是打字机。”檀野开口。“按下按键就能在纸上打出文字。这是用来写作的工具。”



这就是桐井老师的礼物——



打字机夹着一张纸,上头用英文打了一段话——



致我亲爱的朋友



一如我将她化作音乐



请你亲手将我化成故事



桐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