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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的确是山根。



「居然像娃娃般被肢解了!」古加持将视线从阴森森的尸首上移开,「光杀人不过瘾,还要肢解?」



「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那就别像木头般一直杵着,能不能让一下路?发现尸体就是攻守互换的信号,之前是犯人的时间,接下来,轮到侦探了。」



观月避开山根的脑袋,走进室内。古加持追着他般快速跟上。



进去后,古加持再次受到了打击。



还有一具尸体。



房间像是小休息室,除了一具复古风的衣橱及一张小床,没有任何装饰。床上没有床单或毛毯之类,只摆了一张薄薄的弹簧垫。衣橱的双开门都打开着,新发现的尸体就躺在床和衣橱间的地板上。湿淋淋、皱巴巴的西装,灰色的西裤,脏兮兮的皮鞋。



是海上的尸体。



他脖子上插着他曾经挥舞的斧头,似乎是刚刚砍的,大量的血正从脖子的血管冒出。地板上积起一摊像是某种标识的小血洼。



斧头保持着砍向地面的姿势,斧柄指向天花板,整把斧头没有奇怪的地方,但斧柄末端附着的东西却让古加持的脑海一片空白。



紧握着斧柄的,是布满尸斑的死者手臂。



这根手臂是从肩膀齐根切断,但海上的两臂完好无缺,不仅如此,双手还安详地摆放在身上——手腕上拷着手铐,这姿势再自然不过。绑在两腿脚踝处的塑料绳子完全限制了他的自由。为了防止他发出声音,嘴里还塞了一团毛巾。一眼看去,海上是在被禁锢的情况下,被死者的手臂砍掉了脖子。



「是谁砍死海上的?是这手臂?」古加持焦躁地说道。



「哎,看起来是这样的。」



「死者的手臂紧握着斧头都无法杀人,更别说是被砍下来的手臂!是杀了他们的犯人做的一场无聊表演吧!但这对犯人有何好处?先说握着斧头的死者手臂,若这是要让我们恐惧,那就算他成功了吧。但只为了这个理由,没必要去肢解一具尸体吧?」



「嗯,还有其他的看法吗?」



「特意将海上搬到这个房间才下杀手,这一点不太自然!若想杀人的话,直接在屋顶上就可以完事了,为何要把如此重的尸体搬来这里?而且,还要给他铐上手铐,脚上绑着绳子。」



「不管他的话,也会冻死吧?」



「没错,可犯人却不管这些,偏要这样用斧头砍他脖子。」



「总之,先去找找身体的其他部分吧!」



观月喃喃自语,走向隔壁的房间。古加持没有立即跟上观月,而是先去翻找海上衣服的口袋,但衣服内袋及西裤袋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钥匙的影子。既然犯人抢了海上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那就很可能将钥匙顺便抢走了。古加持放弃寻找,起身走向隔壁房间。



中途,滚在走廊上的尸首及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山根的头部横向一边,眼睛和嘴巴都是闭着的,脸上没有死者特有的阴郁感。明明被砍掉了脑袋,却让人不禁怀疑为何会有如此平和的表情。她本就是一位带有神秘感的女性,死亡后,那神秘更添几许。



进入隔壁的房间,观月已经蹲在地板上进行调查。房间的整体格局和刚才的房间相差无几,依然简单朴素,与维多利亚时代的装饰风格相差甚远。



一只断脚掉在床底下,床下趴着一具失去手脚及头部的赤裸躯体。若撇去丑陋的横切面不堪,这曲线玲珑的躯体竟有着艺术品般的美感。



「脚是从大腿根连骨头一起硬切下来的,斧头、菜刀之类无法达成。从犯人的时间上来看,恐怕需要锯子。肩膀的切除面比较漂亮,是将关节卸掉后切下来的。」观月淡然说明。



「海上似乎刚刚遇害的,但山根遇害很久了。」



「身体各个部分的尸斑浮现位置不同,这是因为被切下后,朝下放置的侧面不同的缘故。」



「死亡时间大概推测得出。海上不是将我们聚集到餐厅了吗?那时,山根小姐就不见人影了,遇害的可能性很高。如此说来,就是昨天下午三点到凌晨的这段时间里。」



「若无法确定各人的不在场证据,我不觉得推测死亡时间有何意义。」观月靠近窗户,「你看!窗户没关好。」



「难怪风声挺响。」



「谁管风声!你仔细看看,有一条细钓鱼线似的东西,从窗户拉出去了。」



「啊!」



古加持在窗帘的下面发现了垂挂着的丝线。这是一条几乎透明、只略略有些粗度的线。顺着线往前看去,只见那线头被系在了衣橱的门把手上。



「窗外也连着线?」



「好象是的。」观月打开窗户,抬头向上一看,「线的另一端消失在二楼的窗户缝里。」



「你拉拉看。」



「拉着呢。」观月将线拉在手上,「那一端没系东西。」



拉完后,观月将空无一物的线头收在手中。他打开窗户,这次换成确认下面。这里是一楼,很容易就可以从窗户爬到外面去,但地面有大量积雪,若有人经过的话,绝对会留下脚印。然而窗外的积雪平滑,完全没有曾被践踏的痕迹。



「这线的用处是?」



「真有趣。」观月如此说道,脸上却没有笑意,「我们似乎碰到了平时难得一遇的现场。我大致知道情况了,那好,拜拜。」



观月单手一挥,大步流星踏出了房间。古加持自背后唤住了他。



「喂!不说明一下吗?」



「有什么需要说明的?」



「所有啊!被拆散的娃娃、山根以及被杀掉的海上、拿着斧头的手臂。全都需要说明。」



「很不凑巧,观月突然有了急事。既然你碰到了想不出来的问题,那就别想了。」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商业机密。」观月走了几步,回首说道,「对了,对了,若你算是侦探的话,死前请努力留下死亡信息哦,那样的话,观月会轻松些。」



「你说什么?!」



古加持虎眼圆睁,看着观月消失在走廊前方。



回过神,他低头继续调查丝线。丝线弄成两重,只要抽拉其中一根就能解开活结。打开窗户,可以看到二楼的窗户。观月是去调查二楼的窗户了吧?



为保持现场完整,古加持没碰尸体,转身走出房间。



走廊很窄,他的肩膀撞到了开着的门。古加持粗暴地甩上门,朝大厅走去。他坐在大楼梯的倒数第三级台阶上,掏出根烟点燃,就这样坐了一分钟,路迪等人依旧未归,他只好叼着香烟前往餐厅。将仍在餐桌上的摄像机拿在手里,再次转身走向大楼梯。靠着天花板上精致的玻璃灯具,古加持重新看了一遍带子的内容。



眼下被肢解的山根,当时正在液晶画面中讲话。不知为何,她看来美丽异常。



「或许,下一个遇害的就是我了。死亡本身倒不算回事,但我挺记挂家里的那些植物,早知道的话,真该再往房间里搬些。若我被杀了,看到这带子的你如果是好人,请接受死者的要求,帮忙照顾那些植物。只要搬到离窗户远些的地方,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好,再会。」



她应该是在地下室被肢解的吧?无多说在地下看到大量的血液喷洒着的房间,如果用电动的切割机肢解尸体的话,当然会发出剧烈的运转声,链锯这种东西可是吵得不得了啊!犯人是要避免噪音被人听到,才跑去地下的吧。虽不排除手动肢解的可能,但犯人恐怕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犯人一直精力旺盛地活动着,这气势的确可能将所有人都杀掉。



画面继续前进。正好放到堂户躲在床底下,过了一会儿又飞奔而出的场面。这是她慌乱中误按下拍摄按钮所录制下来的画面。



画面深处,是那具充满谜团的娃娃。但此时此刻,被拆散的娃娃居然不见踪迹了。娃娃本有两个,并排放着。山根和堂户的拍摄间,似有人拿走了一个。



娃娃被拆卸成十个部分,复古型娃娃通常是由十个部分组成,可山根却被切成六块。大概,这数量没有特别的含义。但为何要把娃娃拆开?画面中出现的少女娃娃,有着超脱了生死的虚无表情。提到娃娃,书房也有一个娃娃,但被选中的只有这个。



放映完毕,古加持又倒回去重新播放。同一个场面反复观看,后退、快放,看了无数次。倒带、快进、倒带、快进。



如此反复操作之中,古加持发现了一个问题。



若按照正常速度来播放的话,是很难发觉的,但若用倒带、快进这种加快速度的播放时,画面的娃娃竟会像有生命般,轻轻动了一下。动的是未被拆散、留在原处的娃娃。



古加持如同鬼魅附身一般,紧紧盯着快速播放的影像。摄像机在拍摄时是不可能移动的,因为是放在床头柜上,而且没人动过。莫非,是带子出现了细微的移动?但娃娃的身体明显左右晃动了一下,继而手脚也缓缓动了一下。



古加持关了摄像机的的电源,好像忌讳之物一样,将之远远放到一边。



他开始认真思索犯人会不会就是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