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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1 / 2)





  寒气缕缕漂浮,宛如冰冷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触摸着他们所有人的脊骨,令人毛骨悚然。

  而魏昭灵则看到了那白玉圆台上放置的一方石棺,圆台周围的水渠里盈满水银,电筒的光照过去,便折射出一片银白的光影。

  “别让他们下来。”魏昭灵当即回头对容镜道。

  仙泽山地宫里的江河湖海皆是水银在其间流动,公输盈早在所有跟随魏昭灵进入地宫的人身化陶俑之时便用特殊的药草为他们蒸熏过,再加上这一千多年作为陶俑,他们的体质也已经慢慢改变,自然不受水银的毒性所扰。

  而楚沅之前初入仙泽山地宫,还未清醒之时便被李绥真喂了避毒的灵药,也因此,她才没有中毒身亡。

  可赵凭风他们这些是家里的人虽然都是些身怀特殊能力的人,却也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抵挡得住水银的毒性。

  他们一旦下来,便只有一死。

  “是。”沈谪星当即应声,随即仰头看向洞口上方,“赵凭风,底下有水银,那是剧毒,你们先不要下来!”

  沈谪星已经用了极大的声音,但赵凭风还是只隐隐约约听到他模糊的言语,他反应了一下,随即喊了声,“知道了!”

  沈谪星听见赵凭风的回应,他才松了口气,回身却见魏昭灵不知何时已经飞身跃上圆台。

  那石棺外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石龙,繁复的纹饰镌刻其间,尾端还镶嵌着一片浑圆精美的金箔。

  散落在圆台后方的木箱子都是打开的,里面的金银珠宝有不少都散落在了地上,其间还夹杂着些破碎的布料以及一些挖掘要用到的工具。

  看来盗掘这座古墓的人,不但未能带走任何财宝,还终将自己的性命也丢在了这里。

  那石棺半开着,魏昭灵手中的木莲花灯照出里面层层明黄的锦缎,却并未看见原本封入棺椁里的尸骨。

  唯有一柄青铜剑静静地躺在里面,那剑身如灵蛇一般纤细,剑柄便是蛇头的形状,两只眼睛镶嵌着湛蓝的两颗宝石。

  千年前,曾有人将它整日佩在腰间,魏昭灵还记得那灵蛇剑柄的两颗蓝宝石在烈日阳光之下折射出的光华。

  魏昭灵立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盯着那柄灵蛇剑,也盯着那剑上青蓝色的穗子,千年前的血迹干涸,浸在穗子上,到现在也没有褪去发黑的色泽。

  他近乎呆滞地久久站立,直至此刻,他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心中渐渐浮出的猜测。

  地面开始无端震颤,那一潭血水也开始不断翻涌漫出,狭窄的洞口有雨丝不断下坠,魏昭灵还能隐约听见上面的人在惊呼叫喊。

  风声好似恶鬼凄厉的惨叫声,有像是有人一声声的嘲笑。

  魏昭灵持着木莲花灯站在圆台上,好似不会动的人偶一般,他攥着木灯的手指不断收紧,在这样混乱摇晃的境地里,好像根本听不到容镜和沈谪星他们的声声呼唤。

  他静静地等着,

  目光落在那满是血污的池水里,看着那一颗颗的血泡浮起来又骤然破裂,榆木香缕缕混入寒雾里,在他周身被混沌的血光缠裹的同时,那血池里的池水涌出逐渐凝聚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宽松的斗篷遮去了他的脸,暗红的血气一点点的在他□□流散开来,逐渐勾勒出更为真实的人形。

  血光如丝线一般将魏昭灵束缚得更紧,容镜提剑上前想要替魏昭灵解除那绳索束缚,却始终无法触碰到那光线半分。

  那混沌血红的身影一抬手,容镜便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打下圆台。

  “你终于来了啊。”

  他的声音有点刻意的低哑,带着些笑意,在这样阴冷的石洞里显得有些格外清晰。

  魏昭灵没有说话,只是在打量他。

  时有冷风拂过他的鬓边,带起两缕龙须发来回晃荡,衬得他的侧脸更显冷白无暇,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外面地动山摇,可这石洞里竟然连一块碎石都没有掉落,魏昭灵听见了外面传来人的惨叫声,好似朦胧的血雾都顺着那洞口涌了进来。

  魏昭灵当然不可能不做任何准备部署就贸然前来,那沈谪星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立即施术召出九转星盘。

  幽蓝的光几乎弥漫在整个石洞之中,星盘一逆一顺,九层同转,巨大的光幕铺散开来,跃入洞口直冲云霄,瞬间笼罩在整座金灵山上。

  也是此刻,容镜等人眼睁睁地看着石壁里不断有人影冒出来,他们没有面容,好像从来都只是混沌扭曲的影子,却能操控实物同他们打斗。

  魏昭灵睁开了那血光丝线,数道冰刺于半空中凝结,缕缕寒气浮散,他飞身而起,木莲花灯的光一时闪烁不定。

  冰刺迅疾地朝那影子而去,可刺破他的身影却也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冰刺嵌入石壁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影子依旧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石头上,分毫未损。

  可凛冽的风拂面,终是吹开了他兜帽的边角,露出来一半白骨,一半人皮的脸。

  附着人皮的那半张脸,仍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细长的眉眼,清峻的骨相,生在脸颊上的那颗红痣也是那样显眼,可他另外半边的脸却没有半寸皮肉,只有森森的白骨,眼球嵌在其间,更显阴森恐怖。

  魏昭灵脸色陡变,他手中聚起的流光灭尽,一时站在原地,一双凤眼微瞠,神光颤动。

  那年,

  他才从西洲的牢狱里走出来,带着后背被烙印的那个“奴”字,他身上手上都是雨水一时冲刷不掉的鲜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他走上一座鹿鸣山。

  最终立在一座枯坟的无字石碑前。

  “谢岐无道,因惧其或将先太子的坟墓掘开,叨扰太子安宁,所以我等一直不敢将太子生平刻于碑上,而我等身为人臣,不敢以任何人的口吻去冒犯太子,魏公子您与先太子殿下既是旧友,便请您以友之名,为其刻碑吧。”

  捧着太子坟墓内部地图的老者垂首立在魏昭灵身旁,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无字碑上终归未能留下先太子之名,可在右下方却生生用刀刃镌刻出了“旧友昭立”的字迹。

  历经千年,那石碑残损,陷于泥淖,可他却仍能用指腹触摸到当年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