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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1 / 2)





  此时漆黑的夜空下起了小雨。

  山路湿滑,我在泥泞中栽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停止过往前奔跑。

  因为我知道风离马上就会追上来。

  峰峦连绵不绝。距离最近的,是灵山下的玉龙山庄。

  可我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到了不了。

  从万坟岗攀到灵山山顶,这样短短的一段山道,耗光了我所有气力。

  我终于瘫软在地,这一回,竟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极顶之上,是一段长长的孤峰山壁;俯瞰足下,城中夜景影影绰绰。

  这般逃命似的奔波、这番景象何曾熟悉,熟悉到几乎令我忘记呼吸。

  往事如风呼啸而过,我怔怔的看着远方,刹那间醍醐灌顶。

  同样是杂草丛生的山道,同样的追杀,同样的悬崖,同样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段追寻已久的记忆,会在此时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是驸马寿诞,我邀他来灵山上本想要告诉他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妹妹,不想因煦方的出现,与宋郎生失之交臂。

  离开煦方后,我沿着通往玉龙山庄的徒坡一路找寻驸马的身影,误打误撞发现一片树林。

  那树林聚着黑压压的人,看去灰色布衣村民装扮,却应序齐站,训练有速。

  我心头大惑,深夜在这荒郊野岭,皇城边上,聚有众百,究竟所谓何?

  正这般想着,众人忽高举双手跪拜。

  我微微一凛。

  然后看到一人不紧不慢走向前,垂眸环顾:“起吧。”

  那人束发戴冠,风姿绰然,一身官衣红袍耀目不羁,却不是当朝大理寺卿又是谁!

  不待我惊呼出声,忽觉得后脑一抡重击,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醒转时,我发现自己双手倒缚,被放倒在一间木屋中。

  木屋的陈设布置十分眼熟,我记起了昏迷前的所见,越想越是惊惧,恰是这个当口,我听到屋外隐约有人在说话,听不甚清。

  我不动声色的挪到门边,只听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道:“少主不必过忧,擒下公主时并未有第三者在场,如今东窗事发,属下自会连夜将公主亲自送离京城。”

  心中冒出了一种可能性,但还抱着一丝渺茫希望,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如夜风般清冷,“公主为我筹备寿宴,今日还曾来过大理寺寻我,她贸然失踪,莫要说群臣,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不怀疑到我的头上。”

  “少主的意思是……?”

  “萧其棠必除,但绝不是现在,离大计实行还需一年半载,这之间京中若无襄仪公主,萧景宴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若然新君登基,第一个要除了自然是我这‘驸马爷’了。”

  我睁大着眼,呆呆的听着,觉得自己像失去了思考力,一时间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可公主今夜看到了一切,待她醒了,你如何同她解释?”

  伴着轻轻的笑,“我手中本有两枚忘魂散,其中一颗已让公主掉包,如今还剩一颗,待她服入后,自会将今夜所见忘的一干二净。”

  像是一道闪电凭空劈入身体,脑中一声惊雷,不能信,不敢信。

  那陌生男子问:“忘魂散?襄仪公主若失去记忆自也不会记得少主,那么之前所做不全白费了?”

  一门之隔,我听到那个我用尽生命去爱的人缓缓道:“不。她依旧会爱上我,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她记不记得我们的过往。”

  宋郎生从不曾说过什么情话。

  可这番辗转悱恻却犹如利刃,深深的割在我的心上,渗出的血珠。

  我再也不能承受更多,心如死寂倒向木门,木门未锁,咿呀应声而开。

  抬眸,望见了月下目似深潭的他。

  那一望,那双眼,冥冥渺渺,历历如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是我那日清晨写给他的信条。

  而他就那般施施然站着,俯望着我,什么也没说。良久,走上前来,蹲下身。

  远方的天空放起了焰火,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眼里映着烟花绚烂。

  然后,托起了我的下巴,将指尖捏着的药丸送入我的口中。

  我没有躲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任凭眼里淌下一滴泪,随着药丸,滑入腹中,匿于无形。

  相顾无言。只是弹指间,韶华逝,牵绊逝,情亦逝。

  也许,他还是有几分愧意吧。

  所以当煦方的利剑突入其上时,宋郎生未能避开,臂上被深深刺了一剑。

  所以在煦方抱我逃离时,宋郎生怔在原地,恍惚了一下才命人来追赶我们。

  那夜的奔波更甚于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