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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景行应道:自然自然,毕竟是师徒情深。

  这才是他今天来江家祠堂的目的。

  借着江家祠堂,沟通天地有灵,圣人出口成诺,立下一年内解决摩罗及其后患的誓言。

  皆是次要的。

  要紧的是阿辞。

  圣人与其他情动的少年并无多少不同,一样会发昏犯浑,明明知其不可,仍是忍不住将小小殷勤藏于言语暗处奉上。

  好在谢容皎一向磊落坦荡,能少想绝不会多想一个字。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江景行留有补救余地。

  江景行见惯大风大浪,久经大起大落,心中纵然不舍,还是借着祠堂中一场谈心的东风,为他近日种种失态竖起解释挡风,把他们之间情谊牢牢钉死在师徒之间,他的所作所为牢牢归结于黄金灵石。

  这样一来,哪怕阿辞日后想来,也不会多觉古怪。

  当然,如此轻易放开心上明月也不全是江景行干得出来的事情。

  只要侥幸能在这一年里留得一条命在,一切皆有转机。

  第65章 群芳会(二十)

  谢容皎动了动唇, 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深深扎了根,只静待一个合适时机迎着雨露萌芽生花。

  然而他毕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当然也不知道萌出来的是是丹葩是草苗,生出来的是什么花。

  所以他最后说的是一句非常无趣的话:天色不晚,不如回去。

  夜里谢容皎调息安神, 心情安定,压根没去多想江景行的话, 毫无情商和敏感度地把它当作是江景行一次偶尔的情绪外泄。

  是不许圣人感怀一次还是不许圣人中二一次?

  师父说他的话, 我做我的事。

  谢家前任的少主十分一意孤行,不讲道理。

  次日清晨, 清风朗逸,云气高爽。

  是个适合打架的好天气。

  姜长澜从昨晚开始神经过敏,瞧着比谢容皎这个正主都要心神投入, 紧张兮兮。

  他把谢容皎能够获胜的殷切期望寄托在江景行身上, 昨晚圣人可有教过世子什么制敌获胜之法?

  说是说了一个。

  姜长澜双眼蹭蹭亮起来, 如眼睛里点了一把希望之火。

  谢容皎想了想:句子太长补好复述, 大意是让我放弃挣扎, 混吃等死。

  姜长澜愤怒,咬牙切齿:世子千万别听圣人的。世子为在圣人面前提过的一句话付出种种努力不说,倒头来圣人却轻描淡写一句混吃等死?简直对不起世子至极!

  好一个江景行, 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薄情寡性负心汉的圣人!

  谢容皎汗颜:姜兄你那么一说, 仿佛真煞有其事。

  圣人说说就算,世子你可千万别当真啊!姜长澜反复叮嘱, 我就站在世子你身后, 我信你一定会赢!

  谢容皎对他是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姜兄你放心。师父如何说是师父的事情, 我向他说过要拿第一,自会勉力而为。

  啊,千言万语苦苦相劝,仍是比不过兴之所至在江景行面前的随便一说。

  姜长澜头一次感到命运不由人的悲怆。

  难道是一生好友注定比不过半路师徒?

  他仿佛忘记谁才是半路出家,谁才是良久相伴。

  方临壑与玉盈秋的一战,谁都尽了全力,谁都值得敬重。

  剑门弟子当然不会有遗憾。

  但比起上千年的老对头,他们更愿意支持的是同修剑的谢容皎。

  啊,剑修。

  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富有亲切感和说服力。

  不择书院的学生远没有剑门弟子那么随便。

  他们向来坚持心中的道义。

  比如说同在一家食肆排过队吃过饭,就能互相攀交情称一声同窗。

  同窗的架,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加上四姓那边姜长澜的威逼施压,誓要让谢容皎一出场的气势盖过玉盈秋,从而达到良好的开头,能够让他下的注中的希望更多一分,谢容皎走上台时呼声排面竟比以往任何一场来得大。

  法宗女弟子依依不舍握着玉盈秋的手:玉师姐,不是师妹们不想为你加油鼓劲,实是师妹们看脸的德性,你是知道的。

  玉盈秋郑重点头微笑:我知道,所以她们没去为谢家世子鼓劲,已是难得的同门情深。

  女弟子松一口气:师姐不见怪就好。

  接着她欢快出声,本性暴露无遗:师姐千万记得手下留情,别伤到谢郎君的脸!

  玉盈秋:...

  和谢家世子打之前,玉盈秋忽然很想先和自家师姐妹做过一场。

  然而人前法宗始终是那个清静无争的法宗。

  玉盈秋始终是那个出水芙蓉般的仙子。

  她走上台,和声细语:我习拈花掌诀十六载,拈花掌诀练至臻境,可一掌化万法,我习得粗浅,只做得到一掌化千法。今日有缘领略世子的浩然剑,我很高兴。

  玉盈秋是很美的。

  弯眉明眸,樱唇雪肤,眉眼顾盼间盈盈若春波。

  正是如此,方能叫法宗的小娘子咬着牙跺着脚纠结:玉师姐和谢郎君之间,我究竟该盼着谁赢?

  姜长澜心里只有自己的尊严和押注的钱,完全不受美色所扰,一掌拍向自己临阵倒戈的堂弟:出息呢?

  他冷酷无情:立场如此易变,可见你心性不坚,回去由我亲自督视你修炼。

  十分地公报私仇。

  谢容皎道:我亦如此。

  他们互向对方执一平辈礼,动作漂亮利落如行云流水,心意诚足。

  无论是谢容皎还是玉盈秋,皆认为对方是个很好的,值得尊重的对手。

  无论是谢容皎还是玉盈秋,来台上都为是好好打一场,在求道上再跨出一步。

  当然心意诚足。

  镇江山清鸣出鞘,玉盈秋探手出袖。

  台上弟子下意识闭上眼睛,泪流满面,再度睁开时泪水模糊视线,一时看不清台上情景。

  原因无他。

  他们一礼毕后,台上刹那多出千百线光明,生出千百朵莲花。

  两人第一招毫无保留,甚至可以说用上最拿手的杀招,一开始便是全力相搏。

  台上弟子憋住眼泪,屏上呼吸。

  玉盈秋抬手,刚欲再度掐指之时,五指忽微微一滞,翻掌向上,如有清风轻轻一拨,拨乱迅雷急电般的剑气来向。

  玉盈秋刚欲千法化千剑,谢容皎更先她一步洞察意图,浩然剑气先声夺人,打乱她周身玄奥无暇的气息,不给玉盈秋任何掐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