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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第172节(2 / 2)


  众人也不过付诸一笑而已,对他们来说,入内寻觅机缘,还未到达心中圆满,便不会轻易退却,便是琅嬛周天要驱逐他们离去,也会设法周旋谈判,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机会。横竖最坏也不过是损失一具化身,只要在大玉周天和琅嬛周天真正发生交汇,产生漩涡以前及时离去便可。此时虽然两大周天已逐渐接近,或者下一刻便会发生交汇,但只要还有一日,对洞天真人来说,都足够其施展不少威能神通了。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人肩负主君、师门交付的重任,不将琅嬛变化探听仔细,又哪舍得离开呢?

  这群人虽然本体难以入内,只能在道域屏障之外的虚空中驻跸,但如此也有一个好处,便是以洞天真人的视界,足以将琅嬛周天内的境况看得大概分明,不像是那些低阶修士,便是出外了,回望周天时能见到的也只有窄窄一片疆域,此时众人视线都随着阮慈的行踪,一道汇入金殿,又不免看了看中央洲陆处,那不断闪现的道基虚影,那汇成一团的神念内,也是达成共识,知晓金殿众人,要商议的第一件事,还不是如何处置自己等人,而是该如何对待道基,究竟是付出代价,移走道基处那团碍事的时之道韵,还是暂且消化按捺,不立道基。

  洞天议事,若是双方相持不下,可以成千上万年方才有个结果,但倘若一方占据大势,则便有成百上千名洞天,达成共识也只在刹那之间,阮慈步入金殿方才不到一炷香功夫,金殿便是一阵剧烈摇晃,随后殿门洞开,一股极其驳杂却又无比强大的神念,往外汹涌流泄而出,天外众真,都是一震,当下更是聚精会神,望着那狂潮走向,黄衣修士低声道,“所有洞天联手,难道真要和时祖翻脸了?”

  第426章 恒泽玉露

  洞天联手,神念驳杂,诸般精微神通历来是难以施展,只有法力会因联手而变得格外浩荡,天外众真意料之中,还以为这法力会向掩于一片白雾中的太一宫山门而去,但却见那驳杂神念先往北方飞去,途中不断有神念离去,却还和大势保持紧密联系,法力呼应运转,将那因洲陆挪移而紊乱动荡的地气耐心梳理平整,而其上原本还有些惶然的仙凡情念,也因地气落稳而逐渐平息下来。众真方知阮慈这是在引领琅嬛洞天梳理灵机,不免也是各有嗟叹,黄衣真人道,“看来此女是真有心将琅嬛周天作为根基了,如此呵护,不像是随时会在大劫之中毁坏的味道。”

  他这一说,众人也都是点头,阮慈不急于应对时祖,反而展示出自身底气,即管是本源之力运化,琅嬛大变没有那样伤筋动骨,但到底是洲陆挪移,地气、人心皆是浮躁,无法安稳,这一番梳理过后,方才是重新扎下深根,和洲陆连成一片,便连高阶修士也会因此受益。不过这等动作,功在千年而不在眼前,地气不稳,短期内也没有太多妨碍,因此众人以缓急而论,却是都未想到这里。

  既知其意,再观其行便处处都在情理之中,各洲陆本就有洞天真人驻跸,此时到得一处,便飞出主体,以自身为凭借中转,将本地气运炼入主体之中,如此各方渐得安稳,但亦是有人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既然各安其位,归于自身洲陆,若要再行合体,威力便差了一筹,再来应对太一宫,效果便不会那样好了。”

  黄衣修士道,“既然第一招未落往太一宫,看来是要施展怀柔手段,不会当真和时祖闹起来了,这倒也不算错,只看阮真人会如何与时祖婉转周旋,又要让渡出什么利益罢。”

  众真也各自会意,知晓这阮真人乃是举世难寻那长袖善舞之人,能在各方博弈之中走到如今,晋升速度如此之快,而且和各方都还不算翻脸,手腕定有过人之处,只是时祖如今恐怕越发惊惧不安,深觉她已脱轨太多,此次想要挪走太一宫山门,只怕没有那样简单了。

  此时琅嬛周天正在梳理地气,这是攸关周天将来的大事,因此这些天外大能,都令自身化身暂且蛰伏,勿要引入杂气,惹得主人不悦。倒是无有人出面扰乱,众人耐心等候之中,不觉便是数日过去,那庞大神念已是将洲陆都扫过一通,唯独北幽洲处暂无行去,这幽冥二洲,在后生的周天之中,只有给凡人预备的幽洲,其实并无冥土。北冥洲有燕山一脉,而且本已和中央洲陆接壤,由魔主亲身安抚,已是无事,但这幽洲却是在各大周天中都令人头疼的所在,其为周天洲陆,却又不完全和周天相合,便是许多应用周天的神通,也很难在其间生效。

  众真都在等候是由谁出面炼化北幽洲时,便见到那庞然神念之中,飞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婉转莲花,便知道乃是阮慈亲自发出一道神通,这莲花乃是她法相中的虚影投现,可视作她的化身。只是炼化一洲,便连积年洞天,也要真身上阵,便知道她真身要在主体中主持大局,此举仍觉托大,正是微微诧异之时,便见到那莲花次第开放,莲蓬之中,端坐一名少年僧侣,神色天真中略带好奇,左顾右盼之时,已是没入北幽洲上方,化为灵光点点,投入北幽洲中不知什么所在。

  片刻之后,便见到北幽洲之上,无数寺庙全都亮起光芒,梵唱之声,由一间小庙而起,往外不断点染,未几北幽洲已是佛光点点,梵唱声声,将那蒸腾地气一律炼化,佛光又化为一朵虚幻金莲,在空中常亮不歇,逐渐再化为一朵莲花苞,往回飞去,没入神念灵云之中,那黄衣修士看得双眼发直,低呼道,“此子怎么有一化身,佛缘如此深厚?她和佛祖有此因缘,洞阳道君可知否?”

  佛祖、风祖与洞阳道君乃是同盟,这一点洞天之中所知者甚多,但道祖同盟,翻覆也只是转眼的事,这变化着实出人意料,众人都是一阵骚动,忽又有几人不言不语,转身飞远,看来是被这佛门化身吓走。黄衣修士忖道,“此处不愧是大争之世,超脱之机,诸般道祖看来都有落子,如今也要一一显露。我主派我来此,必有因由,我要尽量待得久些。”

  原来他来此处,背后一样有道祖分派,因此才不愿离去,更是极力笼络其余修士,令他们多留几个,方才好掩护自己。不过饶是如此,忽见这佛门化身,黄衣修士心中亦是好一阵战栗,许久方才平复下来,便见到洲陆已被炼成团圆一块,而那灵云的声势也较之前小了不少,这是不断有洞天修士离开,前往各处坐镇的缘故。

  这灵云已告功成,却是还未散去,总算涌向道基幻影所在,众人都知戏肉已到,只见那太一宫上方的白云深雾,也缓缓淡去不少,其中现出两个身影,一为众人都颇为眼熟的女冠朱羽子,另一个小和尚则是修为尚浅,站在朱羽子身后如侍童一般,二人一道望着灵云,面上都有苦笑,那小和尚更是百般为难,众人自也能观照得出,他应当是来自本土,只怕和阮真人还有些渊源,后被太一宫收入门下,如今双方对垒,他便实在是为难了起来。

  见他两人现身,灵云也略微分开,只见云中祥光翻涌,最高处有一少女趺坐,只是四周瑞气千条,已看不清面容,此时略微下探,冲二人微微点头,似是还笑了一笑,灵云这才合拢,黄衣修士暗道,“气氛如此友好,倒不像是要打起来。”

  正思忖着,忽听得天边几声雷响,定睛看去,却是有三头巨龟,从天边划云呼雾,悠游而来,那雷鸣般的声响,便是巨龟吼叫之声,在三头巨龟身后,拖曳着三条云气锁链,锁链尽头,则是一座巍峨高山,此山灵炁隐隐,气势非凡,乍一现身,便惊得黄衣修士站起身来。

  “这巨龟是琅嬛周天所谓天舟!”他身旁亦是不乏洞天震动轻呼,“据说其本就是空间异兽,每一龟腹中都炼化了一座小洞天,巨力可想而知!三头巨龟才能拖动的灵山,难道,难道……”

  “看啊!”又有人指着中央洲陆一处空地叫道,“宝云海,宝云海翻滚起来了!那处乃是涅盘道祖最后一点根基跌落所在,难道,难道此山便是……”

  “难道琅嬛周天竟将涅盘道祖的道基残余,还保留到了此时!”

  但见天中,灵云不知何时已散了开来,各方洞天法相在天中分列昭穆,仅有位于最上首的少女,犹自站在当中,盈盈立起,从怀中掏出一枚净瓶,此时天内天外,不知多少修士都喊叫了起来。

  “恒泽玉露!”

  “是恒泽玉露!”

  “世上竟还残留有此物!”

  叫声方起,众人便觉不对,仿似自己话声要比平日里传递得更加缓慢,就连思绪也跟着放缓,骇然中顿时想到另一可能,又垂头往下方望去,只见太一宫中,亦是放出毫光,朱羽子再度现身,面带无奈笑意,身旁挟带无数玄妙道韵,望着上方一指点来。

  时祖终于按捺不住,出手搅局!

  第427章 玉露点化

  恒泽玉露!

  当恒泽玉露浇灌到中央洲陆一座灵山之上,便可实现一个心愿,这心愿以千年为期,直到下一回恒泽天现身时为止,倘若还有余韵,也会渐渐消散。且持有恒泽玉露的宗门,便可将这座出产丰富的灵山占有千年之久。这些和恒泽玉露有关的传说,天外众真入内之后,因其和涅盘道祖有关,自然也是这些洞天关切的重点,此事又并非什么隐秘,数百年间陆续都有打探分明,此时见阮慈取出净瓶,各自都是大惊,仔细一想,却又合乎情理,恒泽天最后一次现世,正是剑使入内,取得玉露不说,还令涅盘道祖回返虚数之中,逃出琅嬛周天,她持有玉露,也是不足为奇。

  自涅盘道祖逃离之后,恒泽天便再未现世,那恒泽玉露经过数千年时光,久已为外人遗忘,琅嬛修士言谈间,只道灵山为上清门所得,却也未有多做留心,要知道上清门家大业大,连东华剑都是门中珍藏,在道祖遗泽处处的琅嬛周天,一座灵山虽然对修士有些用处,但对门派而言,又有什么稀奇?只是以此衍生气运,令那些出色弟子脱颖而出罢了。众真因此,倒也未曾对这灵山寻根究底,孰料此时灵山现身,气势却是如此不凡,来历几乎一眼便可辨明,再看时祖应对,便知只怕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更不说洞阳道祖了,那黄衣修士不由喃喃道,“只怕连阮真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灵山罢……她多次穿渡时间川流,任何她晓得的事,对时祖和洞阳道祖来说只怕都不是秘密,上清门这是将她也瞒过了……”

  他在道韵屏障之外如此喃喃自语,不料却仿佛令天幕之下的阮慈也生出感应,只见那少女忽而抬头,带笑看来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似有赞叹之意,倒看得那黄衣修士心头猛然一跳,随后识海微起波澜,他面色便是一变,毫不犹豫,立刻转身飞遁而去,唯恐走得慢了,被人锚定因果,便连琅嬛周天内那化身,虽已得了不少机缘,更在方才的太初讲道之中积攒了许多感悟,却也当即便化为乌有,连将其收回本体的刹那功夫都不敢等。

  虚空之中,星尘远扬,未几便已行出了不知多少万里,这黄衣修士仍在施展空间神通,他遁走的速度极快,一般洞天别说追上了,连跟踪行迹都是极难,直到逃出洞阳道域,方才略松了一口气,在心头祝祷道,“弟子无行,坏了主君大事,请主君降罪。”

  他心头传来一阵安抚之意,道,“无需如此,你无有行差踏错,她也未曾生出恼意,只是琅嬛天舟才刚露面,她偏偏看了你一眼,只怕有些多心的老家伙,也跟着看了过来,又从那天舟而想起了我,那便有些不妙了。”

  黄衣修士心中微微一凛,登时浮想联翩,还未来得及收束念头,那主君呵呵笑了几声,便道,“无需猜疑,命运至此,你也到了知晓的时候。”

  原来这黄衣修士入道机缘,便来自一名大能化身提携,只是他从不知晓这化身是何方道祖遣来,只知道自己和这位大能有宿世的缘分,前几世自己应当还是凡人,便已和这道君有缘,因此这一世特来点化,让他做了一名暗子。

  从凡人而至洞天,道途中几番风雨,也不是没有险境,关键时刻都有这道祖的影子,黄衣修士对其亦是忠心耿耿,但时至今日,方才知道原来自身背后是命运道祖,而那琅嬛天舟果然有命祖血脉在内,因此命祖方才要避一避嫌疑,让他先行离开。

  原来命祖也早已在琅嬛周天内落笔!但这天舟虽是龟身,主要神通却在空间大道,似这般能够在破碎空间中随意穿渡,又有因果神通的奇物,在宇宙万界之中其实也是罕见。若非命祖吩咐,黄衣修士根本舍不得离开,他来到琅嬛周天以后,最大心愿,便是能得到一滴天舟血脉,又或是见识一番天舟发威的景象。此时心头猛然一动,突地想到,“我持的是空间大道,空间道祖和时之道祖相比,一向是神秘异常,甚至都无人知晓他是何时合道的,难道主君除了命运大道以外,已是暗中合了第二道,只等时机合适,便要证道离去?”

  他念头转动,尽在命祖掌控之下,却是连一丝都透不出外头来,命祖微微一笑,却也并不解释,只是在他额上点了一点,道,“我已遮掩了你的气息,且回去吧,命中注定,你要在琅嬛周天待到最后一刻。”

  黄衣修士微微一怔,却也知晓命祖金口玉言,此言一出,便已决定了他的命运,倒也并无抵触之意,哪怕是周天大劫时,宇宙虚空危险至极,但仿佛在那处逗留也是他心中所愿一般,只有得偿所愿的欣喜,一个稽首,便是转身返回,心中忖道,“朱羽子施展神通,凝固琅嬛周天的时间,只怕我赶了这个来回,他们周天内的时间,尚未过了一天呢!也不知灵山之围最终会是如何了局。倘若涅盘道基再立,那原本就在虚数中的涅盘道祖,岂不是大喜过望?她原本困于虚数,便是因为从未干涉过本方宇宙的实数,没个落脚处,如今道基一立,按说可以随时返生,那到时候琅嬛周天算是谁的?这般虎口夺食的布局,洞阳道祖也决不能容忍,时祖倒是要和洞阳联手了,只要洞阳略微放开权柄,时祖便可施展神通凝固时间,让那恒泽玉露永远滴不下去,但洞阳也要承受琅嬛周天被时祖渗透的后果。而若是时祖放开锁链,洞阳便可运使权柄,让恒泽玉露和灵山永远无法交互,那吃亏的就是时祖了,如今只看两个道祖谁先让步。”

  他一边折叠空间,一边想道,“总不会这两人斗气之余,谁也不肯先让步,又让阮真人办成了罢?这样火中取栗、两面平衡两面取巧的活儿,她倒是出色当行,但两名道祖吃了一个又一个小亏,这一次总不会再上当了罢。阮真人显然已成了涅盘化身,到底是横跨两个宇宙的老狐狸,涅盘道祖手段真是出色当行。”

  想到此处,耳边突地响起一声柔媚轻笑,有人轻声道,“又老又狐,你这个人说话真不客气。”

  黄衣修士悚然而惊,他此时正在折叠空间之内穿梭,休说实数,便连虚数之中怕也没几个人能碰触得到他。但神念撒开,却是一无所获,仿佛是有一物在神念之外暗暗跟随,其维度却非此时的他能够观望得到。他深知此人正在借助他往琅嬛周天赶去,心下不免大为提防,但因未见命祖提醒,又觉命祖突然将他叫到洞阳道域之外,此举颇为引人深思,或许便是要避开耳目,让他将此人摆渡到琅嬛周天左近也未可知,当下也不敢多加猜测,只是加了几分法力,将空间折叠得更是精巧,如此不过数日功夫,便又回到琅嬛周天之外,果然远远望去,天中局势并未大变,黄衣修士暗道一声果然,知道朱羽子还在延缓周天内的时间,便落到道韵屏障之外,往内观照而去,同时分出一缕神念,汇入天外众真的交流之中。

  才刚定睛看个分明,黄衣修士便是大为愕然,脱口而出道,“怎是如此,这玉露,她竟滴落下去了?”

  果然,天幕之下,那灵山之巅,立着一名白衣少女,巧笑倩兮,手中净瓶翻覆,一泓闪着银光的灵炁水珠,刚刚流出瓶口,在太一君主、洞阳道祖两大道韵的拦阻之下,恒泽玉露依旧落下空中,就要滴入灵山峰头!

  第428章 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