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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第122节(2 / 2)


  “彼时洲陆各有所长,自然因地制宜,要布设出最稳妥的大阵,除了中央洲陆自恃实力,北冥洲、北幽洲两洲地位特殊之外,其余洲陆的大阵无不是各具巧思,有些气息凶恶,可以绞杀一切来敌,但对洲陆气运有损,有些柔婉绵长,看似处处破绽,但可以长长久久,令洲陆兴旺发达。唯有南鄞洲护洲大阵最是周全,可以防护一切维度中的侵犯,洲陆上下、浑然一体,虚实之间毫无破绽,敌人便是想从虚数中侵入南鄞洲,也是万万不能。”

  说到此处,阮慈已知为何南鄞洲修士为何都如此循规蹈矩了,原来这便是琅嬛周天在没有她放出那‘流毒’之前应有的样子。只是众僧都无此见识,不免七嘴八舌一阵议论,也是惊奇不已。圣丹大师又道,“也是因此,南鄞洲便免于从上古时起便在虚数中缓缓侵入周天的一股奇毒,凡是染了此毒的修士,天然便会暴躁不堪,彼此间攻伐频频,又对没有染毒的修士极为敌视。你瞧他们看似兴旺发达,但凡人却只能依附于宗门生存,便知其不过是饮鸩止渴,已经坠入魔门,终究要将周天毁于一旦。”

  众僧听到此处,不由都是低低念诵佛号,岳隐在两仪剑宗从不曾听说这样的论点,不由有些迷糊,圣丹大师看在眼里,便解释道,“道法终点,难道只是个人的解脱么?却并非如此,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洲陆的道法,不在洞天修士的数目,而在于洲陆是否能体恤我们那些无法修道的同胞,之上还有多少不适合凡人生存之地,我们这些同胞能否在洲陆上安然行走。倘若一个凡人,一辈子不接触道法也能繁衍延绵,无需依附任何修士、任何宗门,这才是佛法修到了极上境,洲陆极繁盛的体现呢。”

  昙华宗众僧显然对其中道理已极为熟稔精深,只是低唱梵文,似是为圣丹大师佛法所感,岳隐听得颇有感触,但又十分模糊,只愿多听一些。阮慈却是大不以为然,将岳隐扯下高台,自己站了上去,合十行礼道,“大师,南鄞洲凡人漫山遍野,乃是洲中最多的种族,倘若其对道法毫无需求也可安然度过一生,那么岂不是就不需要修士了?因有灵炁,需要驾驭灵炁而维生,方才有了修道的需求,倘若凡人也可驾驭灵炁,那么凡人便是修士,倘若凡人终生无需驯服灵炁也可度日,岂非就是说明南鄞洲已坠入凡间境,所有修士,都会跌落回凡人境界?”

  她这话中的道理有些绕口,但却并非虚假,正是佛门常见的辨理,圣丹大师不怒反喜,合十道,“施主有极大慧根,只是修为尚浅,所知仍是有限。凡人无需灵炁也可度日,却并非意味着洲陆中便无有灵炁。南鄞洲从上古至今,瘴疠之地在缓慢减少,多余灵炁或为修士吐纳炼化,或为体修锻体而用,或为凡人体内那一点灵炁本源分去,休看只有一点,恒河沙数有无量之重,若是凡人够多,南鄞洲终将成为人族乐土,又何来瘴疠、灵潮呢?”

  阮慈暗道,“他娘的,昙华宗这愿景实在是荒谬得很。怎么这么多人深信不疑,灵炁又不止会因为无主爆发,修士相争也会爆发灵炁,哪怕是洞天修士如常吐纳修行,也会引发灵炁潮汐,这愿景要成真,首先所有人都不能斗法,不能修行。”

  她心下这样想,面上却恭敬问道,“这般熙和安乐之景,自然为中央洲陆不喜,小修明白了,但如今中央洲来势汹汹,我方只能勉力支撑,以大师所见,前路何在,是否还有一线生机呢?”

  圣丹大师摇头道,“南鄞洲已无幸理,但中央洲陆的目的也并非能轻易达到,我等的道统更不会全然断绝,此时我们所做的一切,也绝非浪掷光阴。便是最终难逃一死,但此刻多拖一日,中央洲陆在将来的胜算也就越小一分,其余洲陆已快要留意到南鄞洲的变化了……”

  说到这里,他盘膝又是一声佛号,便闭目不在言语。阮慈心中一跳,她却不会如岳隐一般,对圣丹大师所说的不明所以,暗想道,“此刻除了拥有天舟的中央洲陆,其余洲陆根本无法来到此地,和南鄞洲接触,但这只是实数!若南鄞洲撤去护洲大阵,不再是虚实一体,中央洲的情念风暴固然会入侵此地,但南鄞洲的敬畏之念却也一样会向外扩散,只要向此地投注注意,或许便会被其侵染,就像是念兽入侵流明殿修士一样,南鄞洲的人视洲外修士不知尊卑敬畏,这股情念是最强力的,所以念兽不知不觉就利用这念力来侵染敌人,敌人一旦被引动情念,开始推翻心中的‘大不敬’之念,也就成了中央洲的敌人……”

  “难怪中央洲陆不肯动护洲大阵,但最后南鄞洲恐怕还是做到了这点……无垢宗,无垢宗的那帮大和尚,有偌大修为却过着凡人一般的日子,是否便是南鄞洲的情念侵染了过去?”

  “为什么敬畏道祖,最后都会落到和凡人有关?不是呵护凡人,消灭瘴疠,就是让修士如凡生活,根本不消耗灵炁……”

  “难道……难道敬畏道祖,顺洞阳道祖而行,琅嬛周天将来有一日便会落到坠凡的下场?灵炁将在此地不存,修士也都不复存在,所以南鄞洲才要为那时的凡人做好繁衍的准备,而无垢宗却是想让修士无灵炁也能维持境界,现在便开始探索?”

  “洞阳道祖想让琅嬛周天遭遇什么,才会拔走所有灵炁,让琅嬛周天进入末法时代?”“这就是中央洲修士口中所说的大劫么?”

  阮慈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似乎见到了一丝解答的曙光,她猛然又想起王真人、燕山魔主哪怕是清善真人都极为关注的真实星图,想到小王真人连坠凡时都不肯中断的星术教授,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强,越来越紧迫。

  “星图!星图!”

  “我见过上古星图,也见过许多次我那个时代的周天星辰,但上古星图不知时数只能练习,而我在那个时代所见真实星图间隔又太近,变化很小,但此时此刻我明确知道是什么时间,倘若我能见到此时的星图,便可根据《宇宙星术》演算出星轨,占卜琅嬛周天将来的气运走势。”

  “我要冲出周天去瞧一瞧真实星图!”

  “谢姐姐!谢姐姐有东华剑!”

  “但……但时日尚短,她已能拔剑了吗?!”

  第260章 助你拔剑

  轰!

  从岳隐等人驻扎的浮空岛一角往外看去,视线最多只能望见数百里外的景色,连双方划分出的缓冲带都无法看穿,但在气势场中,便是极远处的动静也会化为灵炁颤动,这一日气势场中,自极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岳隐当即从洞府中掠出,来到浮空岛中最大的空地之上。这浮岛乃是昙华宗原本一座小洞天的残余,之所以得以保全,便是因为这块土地上供奉了天星宝图,因此别有些神异。

  从天星宝图上一一览观过去,原本富足平静的洲陆已是处处疮痍,那代表空间风暴的五彩光华在洲陆上空肆意飘舞,其下则是遮蔽了半壁江山的各色瘴疠,盘踞在洲陆四处的门派,一一化为灰白。昙华宗山门一分为三,各自有一条细细气运连到粗壮主根上。但其余门派之下则是露出了可怖的空洞,无数洲陆气运正在不断往外喷发,南鄞洲本源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倘若将昙华宗山门下的这条主根斩断,那么气运将会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往外逃逸,直到此时,洲陆破败才真正无法挽回。中央洲陆征伐南鄞洲已有十余年,却仍是未尽全功,灭洲之战,本就是这样耗时日久,但一旦大势成就,也不是一两个英雄人物能够力挽狂澜的。

  “两仪剑宗也倒了……”

  岳隐有此感应,其余修士自然也有,遁光接二连三,赶来在星图上查看,不知是谁细声说了一句,“除昙华宗以外,数百茂宗,已全军覆没。”

  “当真……当真!”

  天星宝图甚大,岳隐一时还未找到变化之处,听得这话,连忙看去,果然那两仪剑宗所化的一柄利剑已被劈成两半,残剑更被踩入山头,原本灵光盎然的山门正在快速灰败下去,空洞已在下方隐隐形成,很快便又要迎来一波气运喷发、本源大泄。

  “师门也……”

  便是知道南鄞洲无人能够脱劫,见到师门覆灭,岳隐心中仍不由一沉,面上难免露出浓浓失落,只是这样的事在如今的南鄞洲已是司空见惯。在此众人,师门还在的也并不多见,旁人不过是略略安慰几句,令他好生修持,平复心境,下次巡逻便不要外出云云。

  岳隐也寻到圣丹大师,向他告假道,“在下想试着往山门处一行,寻找本门道统传承,若是寻不到路,少不得还要回来叨扰大师。”

  延续山门道统,本就是弟子职责,圣丹大师没有拦阻,只道,“一切都是缘法,岳施主一路平安,我等将来自在虚数重逢。”

  岳隐冲他打个稽首,遁光冲天而起,往山外行去,众僧纷纷合十送行,山头平静如常,竟连丝毫大难降临的畏惧恐慌都不曾有,‘岳隐’在遁光中回头一望,亦是叹了口气,想道,“我还是更喜欢中央洲陆……也不知圣丹大师是否看出了什么不妥。”

  在这兵凶战危之时,离开昙华宗山门,潜入中央洲陆的营地寻找东华剑种,这样的决定自然是阮慈来做,岳隐真身虽然畏惧,但他性格如此绵软,也无法和阮慈对抗,也正因他至此仍毫无心机,阮慈来到昙华宗走了一遭,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要知道若是岳隐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昙华宗菩萨高僧多少也有办法对付阮慈,但他连想都没这么想过。只是愁眉苦脸地道,“你保证我能见到师兄吗?”

  阮慈道,“他若活着,我定然不让谢姐姐杀了他。”她有种感觉,若是百里偃去世,岳隐感应到之后,只怕会万念俱灰、不存生志,到那时候她或许也要被迫离开了。

  时间紧迫,她闭目感应片刻,捏了个遁法,乃是《青华秘闻》所授的剑遁之法,遁光顿时快了近倍,蒙上一层莹莹青光,这《青华秘闻》是上清门所藏,彼此间自有因缘联系,便是辨认不出具体来历,应当也不会惹来大能额外警惕。

  大能博弈,在彼此的对抗上本就要花费绝大多数精力,昙华宗两名洞天似比中央洲陆所想要更坚韧许多,中央洲陆的修士在洲陆各处大肆屠戮宗门、撅断气运,但对昙华宗却始终是攻之不下。双方僵持在此已有数年,清妙夫人几次敲响风波起钟,都无法让昙华宗山门进一步迸裂。如今双方对垒,战场上倒是荒无人烟,大约是双方的人手都调开去做别的事了。中央洲陆要先拔除其余门派,而昙华宗则更看重搜救门下凡人。

  或是因此,阮慈在战场中的行动并未受到丝毫阻拦,她这遁光极是坚韧,遁速又快,在空间裂缝中左冲右突、视如无物,不数日便来到天舟之下,这处果然可见浮宫飞阁、琼楼玉宇,空间灵炁极为稳定,仿佛从未受到丝毫波及。阮慈暗道,“果然,风波平磬也带来了,就不知是谁在执掌呢?”

  她的遁光闪烁着上清气息,并未惹来戒备,隐约可见楼阁洞府中人影憧憧、宝光闪闪,阮慈也不在意,只凭着感应寻往谢燕还所在,却是一路直飞到了天舟正下方,感应中谢燕还方位便在此地,但仔细寻找时,这里两个洞府都是空无一人,主人似乎离去已久,并未有丝毫生机。

  倘若不在空中,而是藏匿在下方山水之内,那就难以找寻了,阮慈正踌躇时,忽然听得头顶滚雷似的一声闷鸣,抬头望去,只见天舟垂下头来,宛若深潭一般的大眼望向阮慈,轻轻点了点头,传递出一股欣悦之意,阮慈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这是第二回 见面啦。”

  中央洲陆共有三艘天舟,太微门、青灵门那两只阮慈并未见过,这只上清巨龟似也明白阮慈在说什么,四肢划动,又是轻鸣一声,吐出一道灵波,罩向阮慈,阮慈不躲不闪,沐浴在灵光之中,往下看去时,却见山水中朦朦胧胧,还隐藏了许多洞府,只是在幻阵遮蔽之中,她光凭自己无法看破,此时得天舟相助,方才看到了中央洲陆备下的一处后手。

  目光落到一处山石之上,那处传来阵阵熟悉波动,阮慈不再犹豫,没入山林之中,她本想传音递信,请谢燕还出来相见,但没想到身上灵光和那禁制一碰,便将她吸纳了进去,眼前一花,已是来到一处洞府之中,只见此地处处奇花异草,占地也颇是广阔,不少美姬在其中进进出出,面上都有笑意,见到阮慈现身,都吓了一跳,纷纷喝道,“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如何就闯到了这里!”

  阮慈见她们气息生嫩,与人族大为不同,便道,“我是来寻此间主人的,谢姐姐还在闭关么?”

  那些美姬交头接耳,冲她指指点点,并不答话,倒是屋内一股慑人气息从无到有,快速膨胀,阮慈不得不放出己身气势与其相抗,‘砰’地一声,两股气息撞在一起,惊得那些美姬裙摆飞扬,纷纷化为蝴蝶,飞回花丛中藏匿起来。

  两人气息相持,竟是难分高下,屋内传来一声轻咦,谢燕还道,“你穿着旁人的法体,还能拥有不逊色于我的实力,想来也是南鄞洲不世出的天才弟子了?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

  说到此处,她收回法力,在庭院中化身出来,依旧是那妩媚窈窕、风流自赏的模样,只是背上斜背了一柄长剑,对阮慈笑道,“竟寻到这里来了,你想要把东华剑拿回去吗?这却不能答应你。”

  阮慈先为岳隐完成愿望,道,“不是,这法体主人想见他师兄百里偃,我知道谢姐姐你没有杀他,也是为了引来我们,既然我来了这里,何不就把他交还给我,让他们在南鄞洲陆沉以前,团聚些许时日?”

  谢燕还最是风流倜傥,她对阮慈显然极为欣赏,闻言毫不考虑地笑道,“既你来了,我如何能够扫你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