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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第16节(2 / 2)


  李敛抬手将帕子递给他,顺势环手倚着五斗柜,看他擦脸。

  张和才直起腰擦净脸,帕巾起落间隙中见李敛的靴子立在他身边,便蹙眉不耐道:“你小子找抽是不是?送了东西还在这里咿啊啊啊啊啊——李敛!”

  他大惊下猛退两步,险些推倒了铜盆,水洒出来些,泼湿了地上青砖。

  李敛一直忍着的笑冲口出来,边笑着,边抬抬下巴道:“喏,大总管,您的头脑。”

  戒备地看了眼李敛,又看了眼桌上的甜酒,张和才尖声道:“你来做甚么?”

  李敛理所当然道:“送头脑。”

  张和才眯眼道:“放你娘的屁!你到底来做甚么?”

  李敛恶意笑道:“来……送头脑啊。”

  张和才简直想扑上去撕烂她那张脸。

  他后退两步,拿起那碗头脑酒,略低头闻了闻,道:“你是不是在这酒中下毒了?”

  李敛正色道:“张总管,下毒可是江湖里最下作的手段。”

  张和才一愣,便又听得李敛道:“要我使,你得给钱。”

  张和才:“……”

  因夏棠近来爱缠着她,张和才本就心中恨恼,嫉妒她嫉妒得要命,此时见她这番轻佻笑貌而来,心中更恨,他抬手把那碗滚烫的头脑酒朝李敛泼过去,大骂道:“还给钱,爷爷给你俩嘴巴尝尝!”

  碗碎在地上,甜酒中的米与肉泼落,酒却四溅开,溅得极远。屋中狭窄,李敛提气欲朝后飞跃,未料被床榻一挡半躺下去,没飞成,反叫酒泼湿了手背,烫得她嘶一声。

  张和才哼了哼,恶毒地讥讽道:“怎么着,原来你这鸟儿也有飞不起来的时候儿啊?”

  “……”

  抓着手背眯起眼,李敛眸中残忍乍现。

  她轻声道:“张和才,你浪费粮食。”

  张和才一怔,没想到她能说这个。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望着地上的甜酒心下有些虚,仍是强道:“你管呢?吃你家米了?”

  李敛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徒手抓起地上滚烫的米,大步朝张和才而去。

  她举着湿淋淋的米伸手要薅张和才,道:“吃了它!”

  张和才未想到她能来这么一出,吓得拔腿便逃,哇哇叫着跑到院子里。

  “救命啊——救命!李敛你这个杀千刀的疯婆娘!你不得好死你老天儿啊啊啊啊救命啊——!”

  张和才打九岁进宫,至此三十多载岁月,早已过了自地上扒米吃,与狗抢食的日子,他实在不想三十多了还让人强摁着头,回头再去吃地上的脏东西。

  故此他使出吃奶的劲头全力奔逃,李敛一时竟还追不上他。

  张和才在前头狂奔,李敛抓着那把米在他身后狂追,二人一追一赶,刹那便从内院跑去了外院。

  张和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肺生疼,都快翻白眼了,只听得身后李敛一声轻斥,腾跃而起揪住了他后脖领。

  他正要告饶,不远处一队巡列走来,领头正是陈甘。

  见二人揪打在此,陈甘忙走来奇道:“二位何事?”

  张和才喘着粗气想要言语,张了几次嘴却都说不利索话,李敛便笑代他道:“甘哥,我在教张大总管学做人。”

  陈甘:“……”

  张和才气得抬胳膊胡乱舞划了几下,挣脱李敛的桎梏,断续骂道:“去、去你奶奶的李敛!”

  他扶着膝喘气道:“陈师傅,你、你快拿了她,她拾了地、地上的脏物,要、要强逼我、强逼我……”

  他话中最后那个吃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言语变成了另一种意味,引得陈甘身后一众护院低笑。

  陈甘回头严厉扫了一眼,压下笑声,先扶张和才起身,又抬手打掉了李敛爪子里的米,拱手道:“七娘,这是王府外院,你我与贺小弟皆是朋友,看在他的份上,兄弟的地盘里,莫叫兄弟难做人。”

  李敛挑挑眉头。

  她身上那股寒凉的劲儿乍然流泻,轻笑一声,面上带艳阳天,眸中堆三尺冰。淡淡道:“他贺铎风可真是个义薄云天,顶混的混蛋,认识他我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甘疑惑地一蹙眉。

  李敛也不欲解释,只拍打拍打手,倦懒般道:“罢了。”

  话落头也不回,旋身走了。

  诸人望她远去背影,张和才原还想追着她骂两句,脚步方动,却被陈甘钳住肩膀,动弹不得。

  一扭头,陈甘严肃的方脸正定定看着他。

  触一触那视线,张和才讪讪笑道:“陈师傅,此番多得你回护了,有劳,有劳。”

  陈甘道:“客气。”

  松开他,他领了那一队护院,直往王府门前巡逻去了。

  自在原地喘平了气,张和才觉得两个大腿根发抖,酸得厉害。扶着腰,他一路骂着李敛,呲牙列嘴地走回了住处。

  值此事落停,张李二人又几日不相见,府中便又太平了些时日。

  及到盛夏夏中,万物喧闹着生发,大暑袭来,随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景王爷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