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怪变神(2 / 2)
“我避开致命伤了。快站起来。”
“……”
俯视着脸抬起头的意思都没有拉缇梅利娅,七日内心焦躁。
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放跑了六花的祸津神。
“我会召唤你的”把话撂给她,七日就抛下拉缇梅利娅,追击黑虎。
× ×
放眼是灰蒙蒙的天空。忧郁的雨依旧下着。
但就算没有下雨,这座冷清的小镇,鉱南镇上所飘荡的气氛依旧沉重。
在战争之前,这座小镇是炼铁厂林立的工业地带。在这里住下工作的劳动者们聚集在一起,以这些人为商业对象的商人们也聚集到这里。男人们把一天挣得的钱毫不吝啬的消费,喝酒、嫖妮子。
自然而然地,这里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小镇了。以前,这里是到了晚上才灯火通明,欢腾吵闹的风俗街。
但是战争的开始令其境况骤变。
炼铁厂,变得只制造用于战车、战斗机的零件的地方。一个个工厂的每日额定工作指标增加了好几成。然而作为劳动力的男人们都被一个个地送去战场。
留在小镇里的,是无法适应长时间劳动的老人,还有连行动都困难的病患。能干活的只有无力的女人、小孩。然而工厂依旧勉强运作,而没有顾客光临的风俗街就这么衰败,纷华消散。
在战场上死去的男人们,不会再回到这里。
在战争结束后,使用所剩不多的资源让工厂继续运作,但在这里仰望不断被吐向天空的朦朦烟雾的,就只有无所事事,惘然伫立的老妇,或是隔着皮肤可以见到肋骨的野狗。
小镇没有以往的生机,漂散着默默走向衰败的疲劳感。
追赶着海德兰洁尔而跑到这里的七日在小镇的入口处抬头看向撑在上面的弓形门。
——“工作辛苦!欢迎光临鉱南镇”。
就像是意在慰劳劳动者们一样,弓形门上写着这样的文字。看板和沿着看板的边框设置的小灯泡处处都有破损,这句没有传达的对象的话语显得甚是凄凉。
七日在下个没完的雨中,穿过弓形门。正如紧闭的卷帘门,这里当然没有人在,但在小镇一角的居酒屋里,传出撇脚的演歌声。
四周昏暗。电线杆上的荧光灯在明灭闪烁一阵之后被点亮,模糊地照出溅起雨花的路面。
七日在某一家电影院的门前止步。写着珍宝影院的看板歪斜,是一座和小镇正相称的,破旧电影院。
在入口边上立着一块看板,在上面排列着电影的海报。
做出完美笑脸的演员们排列着,其中只有一张海报上面映的是外国人的脸。
“……‘蛋蛋侠•狂舞’”
在海报中央所画的金发女子,做出为恐惧而僵硬的表情,看着远方。
在海报下面的嵌板上,写着“上映中”。
“这雨下得很大吧。连伞都不打,想必是受罪了吧。”
电影院的经理,白坂一边眺望着拍打在窗边的雨滴,如此说道。
头顶掺杂了白丝的小个子。背虽然多少有一些驼,但身上的衬衫、还有穿着由背带吊起的西装裤的身姿,给人以感觉不到沧桑的年轻感觉。
眼角眯细,亲昵地笑着,过来迎接前来造访电影院事务所的七日。
把伞扔掉就追着海德兰洁尔的七日,全身已经被淋得湿漉漉。水滴“滴答滴答”地从前鬓滴落下来。
“我去为你拿来毛巾吧。”
“不了,请不用挂心。比起这件事,我想问电影院里有多少人在?”
“相当少呢。”
白坂的笑容透露出自嘲的意味。
“到现在就如你所见的。这里一片冷清。想当年生意可好了呢。在首次放映的同时,人群可是鱼贯挤进来的。队排的有那——么长……”
白坂抬头看向在墙上挂着的黑白的合影。在照片里,可以看到一堆的员工和欢笑着的白坂的身影。背景就是这个珍宝影院。那时的看板也是崭新的。
白坂将穿着体态做得这么端正挺直,想必也是对这渐渐走向衰败的现状的,最低限的抵抗了吧。他吐出的叹息是那么深沉。
“再过不久就要闭馆了对吧。在外面张贴的纸上是这么写的。”
“是啊。这座电影院已经没有能力引进新的电影了。现在就来回的播放着过去的人气电影《蛋蛋侠•狂舞》来勉强运营着……但这样已经撑不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向改变这个话题,白坂的声音顿然开朗。
“请问你要看一看吗?《蛋蛋侠•狂舞》”
“不了”
“别这么说嘛!请您务必看一看再走。刺激得上瘾哟。”
“……说的也是。等案件解决了,我再慢慢看。”
“啊啊,这么说来也是啊。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说了多余的话。”
白坂坐到沙发上,“请坐请坐”地催七日入座。
七日没有坐下,直接说出来话题的重点。
“这座电影院有诞生出祸津神的可能。希望你可以让我调查这里。”
“……祸津神?怎么会。”
“已经有人受害了。请问你知道在隔壁的小镇里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吗?”
对之前的杀人事件作出说明。被惨杀的尸体,可能是祸津神的所为这件事。在现场有祸津神出现的事。还有追击那个祸津神而来到这个电影院的事情。
白坂一脸懵地听着他的话。
“好像在案发现场有目击到蛋蛋侠的身影。说不定那个祸津神变化成那个蛋蛋侠的家伙,在为这座电影院进行宣传活动。”
“……为什么祸津神要做宣传这样的事……?”
“大概是不想让这座电影院倒闭吧。”
七日所对峙的海德兰洁尔的影子中,还潜伏着另一只祸津神。那个可以自在地改变形态的祸津神,七日假定其为“怪变神”。
恐怕就是那个怪变神变化成蛋蛋侠的样子到处杀人。然后海德兰洁尔则一边旁观,一边以此为乐。说不定向其下指示的就是她。
“我想在这座电影院里找到这两个祸津神。可以请你配合吗?”
“咕咚”白坂发出吞咽唾液的声音。
“……我应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请你就像往常一样持续运营。但是希望你能同意我在这里进行搜索。”
“好的好的。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请您随意……”
白坂大大吐出叹息,将后背深埋进沙发靠背。
“……都已经快要闭馆了,现在竟然来了个祸津神,真是……”
“祸津神会寄宿于人的思念中诞生。既然它们在这里诞生了,也就说明这座电影院是被深爱着的吧。……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成为慰藉呢。”
七日说完,继续问白坂:
“话说,附近有卖汉堡包的商店吗?”
× ×
拉缇梅利娅在救护车里面恢复了意识。
“唔……”
惺忪的睡眼,把身子直起来,打一个打哈欠。她被抬在担架上,身上盖着毯子。
正想着这里到底是哪儿而抬起头的时候,旁边的担架那里响起悲鸣。
“唔啊啊啊啊啊啊!”
拉缇梅利娅吓了一跳,耸起肩膀。睡意一下气被吹飞了。
旁边的担架边的急救队员大喊:
“冷静!已经没事了!”
看来是什么急迫的状况呢。
“……哦噢?”
感受到摇晃震动,才知道这里是车子里面。听到鸣响个不停的警报声,推测出这个是急救车。但自己为什么睡在急救车里的呢?
“啊——……”
说不定是在失血过多,直接昏睡在柏油路上的时候,被抬上来的吧。
手臂上插着针。视线沿着输液管看去,在顶端是一个透明的袋子,将某种液体输入自己的身体里。这是在吊点滴。
“……啥嘛这是、让我倍儿精神了。”
被好几根触手贯穿身体,再被七日刺中了腹部,而那些伤口几乎都愈合了。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竟然可以获得这么厉害的恢复力,她倍感诧异。
在一口咬上输液袋子的时候,正在为患者诊断的急救队员回过头来。
“喂喂,注意点儿!你在干什么呢!?那可不是饮料!”
急救队员发现了拉缇梅利娅的奇异行为,对她叱责道:
“快坐下来!你的腹部受了很重的伤,必须要静养才行!”
“哦噢、哦噢……?”
拉缇梅利娅起身站在担架上。
被人逼问,她打破车窗,从急救车里跳出来。
“啊啊……!?”
背后传来急救队员发出的惊愕叫声,拉缇梅利娅在柏油路上翻滚,一溜烟逃跑了。
急救车好似还没有从事发现场离开太远,拉缇梅利娅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公寓前。
洒落骤雨的晦暗天空下,已变成了凄惨的杀戮现场。还没有被回收的尸骸铺满了地面,聚集过来的急救队员和警察繁忙地来回奔走。
将对祸津神的怨念化作呐喊的男子。寻找着母亲哭天喊地的小孩。等待人来搬送的伤者们的呻吟和雨声相交织,这里一片混沌。
拉缇梅利娅停下脚步,卷起衣服的下摆看里面。在肚脐的上方贴着一张大大的纱布。
扒去纱布,里面留下来一道纵向的巨大刀疤。
虽然靠吊针恢复了大半,但不同于触手造成的伤,被专门对付祸津神的军刀所刻上的伤不容易治愈。
“……真有种刺下去。那混蛋。”
回想起来就一肚子气,她环顾四周,但哪里都找不到七日的身影。
“……开什么玩笑……”
× ×
七日掏出来的,是一个可以收纳在手掌心里的大小的小荷包。
站在办公室里空出来的地方,向白坂知会道:
“请让我借用一下这块地方。”
“没有问题……请问是要干什么?”
“召唤。”
将握在手里的荷包贴近嘴边,七日就像是在祈祷一般闭上双眼。
短暂的沉默。在集中精神之后,他仅仅说出一句话。
“迅即招来——。‘拉缇梅利娅’”
接着,光束向荷包聚集。荷包吸收了光芒,释放光辉。七日将其举上头顶,像是将光芒砸向地面一般挥下手臂。
释放出的光芒在地面上迸发,亮光变得更加耀眼。
“喔噢!”
白坂把手挡在面前,眯细眼睛。
半晌,光芒突然消失,恢复往常的办公室的一角,站着以为被雨水淋湿的少女。
拉缇梅利娅将头深深埋在风帽里,眼珠转向七日,瞪着他。
“……哈,你真好意思召唤我呢。都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
“那是事态紧急。你别怨我。”
七日把纸袋递给她。那是他在刚才向白坂问出商店的位置,买过来的汉堡包。
“给,吃了就治好了对吧。”
拉缇梅利娅挥开递到眼前的纸袋。
从袋子里掉出来的汉堡包在瓷砖上散开来。
“……开什么玩笑……”
拉缇梅利娅的声音中灌注了怒气。
看了她的全身,七日赶到诧异。本应该是满身疮痍的拉缇梅利娅,身上的伤已经治愈了。
“……混蛋,你吃了什么?”
“哈。你说吃什么?难道我还要什么事情都必须向你一一汇报不成?”
拉缇梅利娅两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立在七日面前。
七日也上前逼问拉缇梅利娅:
“……我没让你特么的向我报告。我只是怀疑你,所以向你确认一下。”
“怀疑我?你自己用脑子想想不行吗?要说吃的东西,就算不从你那儿拿,我也可以自己找。像是肉啊什么的,在那座公寓的前面滚着一大堆呢不是吗?”
“你——”
七日把手放在军刀上。一瞬间,拉缇梅利娅把手掌摁住刀柄。只被拔出剑刃根部的军刀被拉缇梅利娅摁了回去。
锵——,剑锷奏响金属音。
“……我说,你在焦躁个什么?你今天很奇怪有没有?”
“……”
“是因为六花的祸津神?”
七日保持缄默,不作回答。
“……这样啊。我很碍事对吧。那我就回去了。”
拉缇梅利娅向办公室的门走去,但她又马上被叫住。
“不行。不许随便行动。”
“都说了,别命令我!你以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吗!”
七日像是威胁一样的把黄金色的荷包取出来给她看。
拉缇梅利娅看了,狠狠咋舌。怒火冲上脑门,踢飞身边的桌子。嘈杂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桌子上的文件和电话在地上散乱着。
“……你把我当作什么了?”
“你不就是——祸津神么?”
办公室重归平静,可以在七日的声音中听出他的焦躁。
“我有说过吧。你是必要的。你的能力可以感知到六花的祸津神。”
“……是有喔。大概就在这座建筑里吧?我有感觉到她的气息。你找找得了?”
拉缇梅利娅回答完,旋踵转身。再次走向门的方向。
“我随便找个地方杀时间。我会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等你去死。你就早早死翘翘。我会把你吃了的。”
拉缇梅利娅把这句话留下,离开了办公室。
× ×
多出空闲时间的拉缇梅利娅决定独自一人去看电影。
在小卖部里买了爆米花和可乐,看恐怖电影《蛋蛋侠•狂舞》。
看到一半为了去解手而离席,然后在单间里听到脚步声而屏息。
夹在天花板于墙壁中间,俯视着拉缇梅利娅的,正是从荧幕里走出来的杀人鬼,蛋蛋侠——。
“妈咪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缇梅利娅被巨大的恐惧所驱使,一脚踢飞了单间的门。
蛋蛋侠连同门一起被打飞,和洗手池相碰撞。水龙头坏掉,猛烈地飚出水来淋湿了天花板。水像是淋浴一般喷洒在倒在地上的蛋蛋侠的头顶。
拉缇梅利娅匆忙套上小裤裤,战战兢兢地确认蛋蛋侠的身姿。
就像是扭曲的人型剪影站起身来一般,蛋蛋侠站立起来。他的身体轮廓上,黑影在蠢动着。
“唔呜……。真是刺激哟。多么强大的蛮力。”
重新把帽子戴正,帽子的底下被一张没有表情的白色面具所覆盖住。
应该是在刚才受到了冲击,在那颜面上,裂开一道裂纹。
“唔……”
回想起电影中的场景,拉缇梅利娅向后退。
龟裂扩散至整张面具,最终破碎、落下。在蛋蛋侠的面部,除了一排裸露出的牙齿,什么都没有。牙龈、牙齿的形状都和人类的一模一样。脸部就只有那张巨大的嘴,其余的地方被漆黑淹没,什么也没有。
浮在黑影中的嘴巴。拉缇梅利娅对其有印象。她喊道:
“你……是之前的祸津神!?”
“正是。大小姐对老朽以‘老伯’称呼。你把老朽当做是真的蛋蛋侠了吧?蠢货。对胆小的小姑娘来说,是不是刺激太强了呢?”
老伯从牙齿间耷拉出舌头,做出“V”的手势。
被黑影所缠绕的身躯,经由“影变”这一能力变身成为蛋蛋侠的身姿。从战壕大衣的下摆中垂出无数触手,弯弯曲曲地将其尖端抬起。
“老朽可比蛋蛋侠要残忍得多。你可以尽情尖叫唷?就像刚才那样,‘妈咪呀、妈咪呀’的叫唤。”
“蛤?才没有尖叫好不好?”
拉缇梅利娅鼓起腮帮子,紧蹙眉头。
“……再说了,像你这样的我一丁点儿也不怕。你既然是祸津神,那不就是可以吃了吗?”
说的时候,她已经弯曲膝盖,拉缇梅利娅驱身冲向怪变神。
× ×
七日在馆内搜索海德兰洁尔的踪迹,来到上映中的剧场中。
在一片漆黑之中,正面的荧幕反射投影仪的光,上映中的是《蛋蛋侠•狂舞》
座椅一排排地排列,七日从最后一排望向所有的坐席。
顾客们零零星星地坐开,这里可以看见他们的后脑勺。白坂虽然谦虚的说几乎没有客人,但感觉和外面清静的街道比起来,这里的人更多。
七日的视线移到荧幕上。
被蛋蛋侠所追杀的女主人公正在奔跑在昏黑的杂树丛中。剧场内的人纷纷屏息。女主人公留意着背后,她胆怯的表情铺满荧幕。
“……要是有条件,真希望可以从一开始看起呢。”
声音从身边传来。七日一瞬间就拔出军刀,劈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海德兰洁尔闪过刀身,在漆黑之中高高跳起。荧幕反射的光线照出她半边的身体,青紫色的眼瞳闪烁光芒。
“……真是粗暴呢,七日。你难道都不让我说一句话吗?”
“我没话和你说。”
“真冷淡。明明我这么想和你交谈一些普通的话题。就像是电影的话题之类的。”
“和祸津神聊电影的话题?想想就反胃。”
“有什么不好嘛。我很喜欢电影啊。”
“那我就讨厌电影。这么说你果然是为了宣传才把他们杀了的。”
“呵呵。看点就是‘蛋蛋侠•亲自宣传’,以此来出名。现在还在播放《蛋蛋侠•狂舞》的就只有这一家电影院了嘛。只要这成为话题,顾客量不就可以恢复了?”
海德兰洁尔将手指顶在双唇前笑着。就像是在为自己的好主意而自夸一样。
“……为什么执着于这一家电影院。”
“我只执着于栖息在这里的怪变神。这座电影院不久就会倒闭。而祸津神不都会闭嘴接受这样的事实的不是吗。既然是从这里诞生的,就会连同这座电影院一起衰亡。会变成那样也是命运。不过我呢,煽动他们来抵抗命运。不然你说这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好不容易诞生出来的生命,竟然就这么虚无缥缈地殒落。”
七日缓缓地将军刀架在身前。
“……你以玩玩的心态所杀的人类不也一样。用你说的话,难道他们就不‘可惜’了?”
“你脑子真不好,阿七。那只是难吃的肉。除了扔掉、捣烂掉,戏玩之外,好有什么用途呢?”
“……啊啊,你说的是。我果然是没办法和你交谈。”
七日踏出一步,白刃闪露寒光。
海德兰洁尔跳起、闪过,落在座椅的靠背上。
“你愤慨个什么劲儿。人类不也是会帮助人类的吗?祸津神也当然会帮助祸津神。难道你说你有责备这行为的权利吗?”
“人类为了招呼客人所做的宣传活动,绝不会用杀人类。”
“哈哈。但是不也杀了其他的生物不是吗?”
海德兰洁尔敞开双臂。紧接着坐席上的顾客们全都一齐站起来,回过头。
中年的男性。年轻的男女。老婆婆还有少年。怀抱婴儿的女性。
“……没有区别的,阿七。无论是人类还是祸津神,都是一样的自作主张、任性妄为。既然没有办法共存,那么只能看是哪一方更强。说白了不就是这回事吗?”
顾客们一齐把手托在下巴上。就像是取下面具一样,把脸拿下了。
面部是一片如同把颜料泼在上面一般的漆黑,漆黑之中浮着裸露的牙齿
“这些家伙……全部都是……”
“呵呵呵。我不都说过了嘛,阿七。‘我们’都,很喜欢电影。”
海德兰洁尔眯细青紫色的眼瞳,做出妖异的微笑。
× ×
“好烦人……!”
飞奔出厕所的拉缇梅利娅,一个急转弯拐进走廊。
从背后追来的触手,尖端形成锥状刺进天花板和墙壁中。
将影子具现化,自由操纵。那也是怪变神特有的能力——“影操”。老伯不停地将触手掷出,慢慢徒步逼近拉缇梅利娅。
每当拉缇梅利娅躲避一次攻击,触手就会刺入路经的走廊,瓦砾迸散。
拉缇梅利娅穿梭在触手与触手之间,摸索着反击的机会。但是在这狭窄的走廊上一直不停躲避触手的攻击,实在是太不利了。
“唔哇……!”
小腿被刺穿,步伐停止的瞬间,触手已经逼向了拉缇梅利娅的鼻尖。
拉缇梅利娅一个后空翻躲开触手,在走廊上翻滚。
“……刚才的,真是太险了……”
站起身的拉缇梅利娅的手中,握着在闪避的同时咬下来的触手。
拉缇梅利娅啃食触手。在说完一句“难吃”之后,从小腿上淌下的血止住了。
“嗯嗯,真是了不得。”
老伯为她的恢复力发出慨叹。
“你为什么有着这么强大的能力,还要屈服于人类呢。人类就是食物。祸津神竟然会被人类颐指气使,简直是愚蠢至极。”
“我才不是自愿和他待在一起的。我还打算有朝一日把他杀了吃掉呢。”
“现在就去吃不就好了?”
“……这可困难了。我的依代被他绑作人质着呢。”
“嚯。那么把那个夺回来不就行了。”
“……咦。”
“很简单。只要你这么做,就可以从那个人类的手里解放。我有说错吗?”
“……什么嘛,搞半天原来你是个好家伙……?”
意想不到的建议,令拉缇梅利娅感到困惑。
“待你解放之后,和老朽我们一起干就行了。祸津神和祸津神结伴。比起和人类凑在一起,受用于大小姐的手下也更加舒坦。”
“大小姐……。不就是那个覗神吗?连你也喜欢那家伙么?”
不仅是将海德兰洁尔称为 “那个人”并仰慕她的可菈梅尔,就连七日也一样。一提到她的事情,眼里的神色就会改变。
“你们全都喜欢那家伙是不是。”
在谈起海德兰洁尔时,老伯的口气,就像过去的可菈梅尔一样,语气里带有自豪。
“大小姐是特别的。因为她是从人类的双眼中诞生出来的祸津神。在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祸津神,要说以人类作为依代而诞生的祸津神,就只有‘六花的祸津神’。祸津神会继承依代的特征。所以那位大人既是祸津神,同时也会有人类的生存方式——”
× ×
“阿七。看着你挥舞剑的身姿啊,我就会回想起那个战场。”
海德兰洁尔在剧场内的最深处,观望着一对多的战斗。
“……那个时候这是快乐呢,阿七。”
海德兰洁尔一个人沉浸在过往回忆中。
七日在靠近坐席的中央位置,斩倒不断袭来的怪变神们。
所有的怪变神的手里,都握着不同的武器。剑、枪、镰刀、斧头,这所有的武器都是通过“影操”的能力,由影子造出来的。
将逼向这里的诸多武器用军刀接连斩落,七日在剧场中来回奔走。
脚步一旦停止,在那一瞬,就会有黑影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无论怎么斩都不见尽头。即使将影子斩开,只要是在这片漆黑之中,怪变神就会马上再生出来。
以荧幕为背景,七日在座椅与座椅之间,看向海德兰洁尔。
海德兰洁尔站在在阶梯的尽头,俯视着七日。
“……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一个意气焕发地保护姐姐的少年。厌恶人类,厌恶祸津神。那时候的你一直是孤身一人地战斗。”
“……那个时候还,不是孤身一人。”
“啊啊,对啦。那时候六花还在。你的重要的姐姐。但你现在就是孤身一人了——”
紫青色的眼瞳眯起,海德兰洁尔笑着:
“毕竟六花她,已经被我们吃掉了……!”
这一瞬,七日冲上一阶阶增高排列的座椅。
然而在他抵达目标之前,他的手脚被怪变神伸来的触手缠住了。
“烦死了……该死的!”
投掷而出的小刀在海德兰洁尔的快要命中时,被挺身牺牲自己来庇护她的其他怪变神挡住,落在地上。
怪变神成群压在七日身上,张开大嘴啃咬他的四肢。
“嘎啊!……”
被怪变神咬遍全身,七日最终膝盖跪地。
海德兰洁尔悠哉地走下阶梯。
“在旅途中,我试吃了各种各样的人类,最终都没有找到超越六花的美味。那是特别的血。别致的肉。那是多么好吃啊……”
恍惚的表情扭曲,海德兰洁尔将手托在脸颊上。
接着她在七日身前屈膝,窥伺着他的脸。
“不愧是姐弟呢……。你的血,也有着好香的气味……”
“我让你再说……!”
七日正想要挺起身体,怪变神们咬得更加用力。
“喔噢……真可怕呢。阿七,六花被我们抢走,你很不甘对吧。所以才这么执拗地到处追击我们。但是你做的事情都是没意义的。”
将脸颊贴近七日的耳边,呢喃道:
“六花呀,已经被消化掉了唷?”
“闭嘴!”
“啊哈哈。啊呀?这是什么?”
海德兰洁尔拿出来的,是黄金色的荷包。那是方才,从七日的上衣口袋里掠夺来的。
“……!”
七日的表情变了。拧着身体硬是向前挤,怪变神们死死押住他。
海德兰洁尔将荷包倒置,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里。
骨碌,一块如小石头一样的碎片翻滚着掉出来。
“真可爱。竟然会把我们吃剩下的东西放在这么个好看的小袋子里珍藏着。”
那是,人类的牙齿。
“……真难看。”
在第二层可以俯瞰到所有的坐席,拉缇梅利娅在那里眺望着楼下。
看到袋子的内容物,老伯大吃一惊。
“呜呼。你也是……六花的祸津神吗?”
“确实有这事儿吧。因为依代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类的,所以我还可以感应到除我之外的其他‘六花的祸津神’。但是……我是在六花被吃了之后才诞生的,不了解六花。”
她俯视着全身被怪变神咬住,跪在海德兰洁尔面前的七日。
“……都是因为那家伙啥都不说。六花这个人是七日的姐姐这事我都是第一次听到。”
海德兰洁尔在楼下,手指夹着那颗犬牙观察着。她的声音传到这里。
“既然这是六花的一部分,不知道有没有六花的味道呢……?”
说着,她以湿润的舌尖舔舐了犬牙。
一瞬,一股寒气袭上拉缇梅利娅的背后。她“噫”地尖叫出来,原地蹲下。
“……那家伙……该不会是打算吃了我的依代吧……”
在嘟哝完之后,就见到海德兰洁尔把牙齿吊在嘴巴上方。
等等,在拉缇梅利娅这么尖叫的前一瞬间。七日叫爆发出怒吼:
“给我住手……!”
海德兰洁尔的动作停下了。“哎呀?”,她的视线落向七日。
七日瞪着海德兰洁尔,浅笑着:
“……你想吃的,该不会是那样的小石子儿吧?啊?那破东西里面根本没有流着六花的血。给你肉吃总行了吧。你不想吃了我吗!……”
七日拧着身体胡乱挣扎。每动一下怪变神们就大张着嘴,让牙齿更深的埋入七日的身体里。血溢出来,一滴滴淌下。喘着粗气,咬紧牙关,七日就这么被压制在地毯上,死死瞪着海德兰洁尔。
“……再这样下去好吗。你的美餐,就要被吃掉了喔。”
“……啊啊,阿七。没想到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碎片,就会让你这么动摇吗?”
海德兰洁尔再一次把那颗小小的牙齿吊起来。
“为什么?因为这是你最喜欢的姐姐的遗物?是为了从遗物里诞生出来的喰神吗。……好一个姐控。总而言之,就是你现在依旧爱慕着姐姐。”
海德兰洁尔嘲笑着。
“所以你才形影不离地带着这个东西,像宝贝一样拿着。”
“……对啊。有什么意见吗”
从栏杆的阴影处,拉缇梅利娅听着七日孱弱的声音。
“那家伙在说什么呢……?”
将栏杆握得紧紧的,咬着嘴唇看向楼下。还是第一次看到,七日那么凄惨的身姿。
从楼下传来的海德兰洁尔的笑声回响着。
“哈哈哈哈哈。不用担心啦,我肯定会拿你美餐一顿的——”
拉缇梅利娅对那身姿不忍卒睹,背过身去。
海德兰洁尔让怪变神用“影操”造出大镰刀。
“七日。你这样想如何?比起一直追念着姐姐,还不如一起被同一张嘴吃下去来更幸福,没错吧?其实人类总会在这类事情里发现幸福的不是吗?”
“……”
挥舞着镰刀的刃部。
“虽然我完——全,理解不能就是了——”
在就要挥下大镰刀的瞬间,海德兰洁尔察觉到由头顶射来的杀气,闪开身体。从上面落下来的是身披战壕大衣,戴着帽子,白色面具的蛋蛋侠。在落地的瞬间放出触手,将周围的怪变神们一齐刺穿。
“老伯……!?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呢。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咧。”
蛋蛋侠站起身,面朝着海德兰洁尔,把用手指夹着的舌头秀给她看。
“……话说啊,老伯是这家伙唷。”
“……!”
被蛋蛋侠扔出了的舌头,是从老伯的嘴里撕扯出来。发散着模模糊糊的黑影之雾,渐渐消失。
七日诧异地仰视蛋蛋侠。
“……你来做什么,拉缇梅利娅。”
“……那还用说。我是来吃了你的。”
蛋蛋侠把手搁在下巴上,移开面具。
从面具背后出现的不是暴露出来的牙齿。在其露出真面目的同时,身高也缩小,腰围变细,骨架变化成女性的形状。发动“影变”的变身被解除后,显现出拉缇梅利娅的身姿。
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在后脖子的部位绣有皮毛,从热裤裤腿下面窥见到的大腿雪白得耀眼。在头部,白色的面具戴在一侧。
“……你是我的盘中餐。吃你的人是这个我!但你为什么——”
触手像尾巴一样从大袍的下摆里伸出来,把咬住七日的怪变神们一一刺穿。
拉缇梅利娅一把揪起还跪在地上的七日的胸口。
“为什么,擅自打算把自己喂给别的某某人啊!”
“……那你就早点来啊。”
拉缇梅利娅狠狠推开七日。
“我准你给我起名字。”
“‘芭凯梅利娅’。(译注:“芭凯”与日文中的“怪变(ばけ)”音近。)”
怪变神们手里拿起各自不同的武器,开始包围住两人。
他们的数量没有减少。光以七日的军刀没办法与之抗衡。
“这群家伙的依代,就是这座电影院里的‘暗影’。就算是这把剑也斩不断暗影。”
“既然斩不断,那吃掉不就行了。”
虽然怪变神的数量没有减少,但每一只都有些许缩小了。
而刺穿了他们的拉缇梅利娅的触手则反而变大了一圈。在贯穿了怪变神的同时,也吃他们的影子。
“要是我的依代有个三长两短决定不放过你。”
“……好好。我去把它夺回来。”
七日朝着海德兰洁尔飞奔而去。
“唔……”
海德兰洁尔后退了,正打算将六花的牙齿吃进去。
但是在放进嘴里之前,七日已经接近,并斩落她的手臂。
“咿呀啊啊啊啊……!”
抓住飞在空中的手臂,七日直接逼近海德兰洁尔。
海德兰洁尔旋踵转身,奔向正面的荧幕。
怪变神们开始行动,追向七日。但是伸长的黑影从背后贯穿了他们。
拉缇梅利娅所操纵的黑影触手蠢动着,将怪变神们一点点吸收。
“这东西真便利。就像是长了一堆手一样。”
拉缇梅利娅在背后将触手举高。吸收了黑影而变粗的触手展开分支,数量变得更多之后,触手在怪变神的头顶蔓延。
“啊、是说错了。是嘴呢。”
将举起的双手挥下。触手接连将怪变神们啮噬殆尽。
即使用剩下来的独臂挥舞大镰刀,都被七日斩落。
海德兰洁尔的大腿被小刀刺中,扑倒在地。她在荧幕跟前,双膝跪地。
回过头,就看到七日慢慢地接近过来。
“……真可惜。还差一点点就能吃到你了。”
“那真是倒霉呢。”
七日走上一级台阶,将军刀的刀刃顶在海德兰洁尔的脖子上。
海德兰洁尔用青紫色的瞳眸看向七日。
“……你们的关系果然很铁嘛。那孩子看起来可是十分的亲近你呢。”
“那是因为我们做过约定了。要是我死了就把血肉给她。”
“啊哈哈。这还真令人羡慕。”
荧幕上正映着被火焰所包围的蛋蛋侠的身姿。用悲痛的表情放声呐喊,那张脸上映着七日和海德兰洁尔的黑影。
从海德兰洁尔身上斩下的手臂的断面中,黑色的雾模模糊糊地冒出来。
“……你……那副身体是”
“你还记得我的能力吗。‘视野J(仆从)’可以篡夺他人的视野,进行操作。而且对象也不仅仅限于人类唷。”
海德兰洁尔把手搁在下巴上。然后就像是取下面具一样,将颜面移开。
在面具背面的黑影中,是裸露出的牙齿。然后一颗闪烁着青紫色光辉的眼球正好浮在左眼的位置。那个左眼球毫无疑问就是海德兰洁尔的依代,但她的身体却是有怪变神所变的假货。
“虽然这样会失去一半的依代,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玩得很开心。”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过得太平。我绝对会把你找出来,把你杀死。”
青紫色的眼瞳中,映照着七日的脸。眼球直直注视着七日。
“呵呵。到时候就拜托你多带给我些乐子吧。阿七。”
七日将军刀横刀一斩,怪变神的脑袋落下。
她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的脑袋被黑色腐蚀,最后变成黑影的结块,雾化散去。
七日将军刀收入剑鞘,拾起滚在台阶上的眼球。变成依代的六花的眼球,即使在六花死去的现今,也一直闪耀着光辉。
那艳丽的虹膜上,七日刺入以小刀。
× ×
活力重归了依旧下着雨的鉱南镇。
只可惜,来到这里的是身着制服的警察们。原来被霓虹灯所点亮的天空,正在被探照灯毫不客气地照亮着。
现在警察们正在对珍宝电影院进行突击调查。今天的营业也就此结束。而这一天,也成了珍宝电影院的最后一天。
千岁撑着伞,被站在电影院前的一位警察叫住了。
“有话对你说。上车。”
“……咦?什么?”
警察抓住正在困惑着的千岁的胸口,强硬地将她塞进警车的后座。
“喂,你在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岁手忙脚乱地挣扎着,然后注意到坐在旁边的七日,疯了似的尖叫:
“……蛤?古川先生?”
七日在窗边一手撑着脸颊,注视着打在窗上的雨滴。
将千岁押上车的警察也坐进了后座。后座上坐了三个人而变得拥挤。
警察就像是拿下面具一样把脸移开。全身散发出朦胧的黑影,身躯缩小,那是吃了怪变神“换装升格”之后的拉缇梅利娅。
“咦!?什、什么?我。会被拐跑吗……?”
千岁被七日和拉缇梅利娅夹在中间,并紧膝盖。
七日面朝着外面,说出自己的用意。
“我想要情报。告诉我这座电影院的老板是否健在。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情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绑架我?”
“总比正大光明的跑过来搭话要好吧。”
“还请您高抬贵手……,这里可是事件现在的正中心啊?会被别人发现的唷。”
千岁发现七日身上的衬衫上满是破损。
“……呃。为什么你身上血淋淋的?”
“就和你说的一样。蛋蛋侠事件是祸津神动手的。咱们这回不是买卖情报,改成情报交换好了。”
“……明白。有劳你了。”
千岁如此小声说道,在七日说出情报之前,先由自己把情报提供出来。
“现在还没有同珍宝电影院的经理,白坂昭夫取得联络。就算是向员工的众人打探,他们也都行踪不明。这座电影院很诡异。明明留有经营中的痕迹,却没有人在里面。不管是客人,还是员工。”
“和家属的联络怎样?”
“已经取得联络了。关于白坂先生,他从大约半年前就没有回过家。至于员工们,已经有人张贴出了寻人启事……”
“果然是这样……。已经被人顶替了。”
“……?顶替?”
“也就是说,这座珍宝电影院是祸津神在经营。大概在大约半年前就开始了吧。在里面仔细搜搜,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吃剩的残骸。”
七日就在刚才和白坂有过对话。但是在事件结束之后,找遍电影院,都不见白坂的身影。和七日对话的男子,是怪变神所变的假冒货。
“……你之前注意到了吗?”
七日问向千岁另一边的拉缇梅利娅。
拉缇梅利娅气呼呼地望着相反侧的窗外,粗鲁的作答。而说出的话,并不是说给七日的,而是说给千岁。
“帮我传话给那家伙,情报贩子。‘那不是你的过失吗?’。”
“诶?我来?”
“帮我传话,情报贩。”七日也一样,通过千岁做出回答: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就因为脑袋里充血,你就瞎了吗’。”
“啊——,他是……这么说来着。”
千岁对着拉缇梅利娅示以微笑。
“蛤?到底是谁脑袋里充血了?自己一股脑冲进敌人老巢,被弄个半死。要不是有我在,你不都被吃了吗。真逊。”
“你不是盼着我死吗?那你跳出来干嘛呀。傲娇。”
“我当然盼你去死啦,但你被别人吃了还有什么意义!?你蠢啊。”
同时被两边叫骂,千速缩成一团。
“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吵架呢……?”
为了缓和车子里一触即发的气氛,她的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
“要好相处嘛。气氛这么紧张的,我受不了啦。”
“我才没办法和吃尸体的家伙要好相处呢。”
“什么鬼话,真可笑。我才没有吃什么尸体呢。是打点滴了。”
七日哑然失笑。
他身边的千岁透过前车窗,发现警察队正在向这辆警车赶来。
“阿勒……。糟了。”
环顾四周,她的脸被染成青色。
“咦……等等,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警察们不知不觉间聚集而来,保持一定的距离,开始对警车进行包围。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中年警官用扩音器吼着,所谓的老话:
“乖乖举起手,从里面出来!”
“看吧!所以我不都说了嘛。这下该怎么办?又引发大骚动了啦。”
但是七日依旧一手撑着脸颊,望着车窗外。
“……用什么点滴嘛,祸津神。”
“……就是说呢。我可是,祸津神——”
拉缇梅利娅也一样头转向外面不动,回答:
“……不是你的姐姐。”
“这我清楚。”
听到敷衍的回答,拉缇梅利娅把脸转向七日:
“你真的清楚吗!?我是要吃了你的喰神。无论什么时候都打算要了你的命。你可千万别忘了。”
“……啊啊。我知道。”
七日和拉缇梅利娅打开警车车门,走到外面。枪口一齐指向他们。
七日把手伸进后座里,抓住千岁的领子。
“喂,我把你当人质使啰。”
“咦、不是吧,又来!?”
把千岁当成盾牌举着,来到警车前面,看向身边的拉缇梅利娅。
“你应该明白吧。不许你吃。”
“别,命令我……!”
回答着,在雨中奔跑起来。瞪着朝向这里的枪口,喰神残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