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郊外的训练场』(1 / 2)
「……什么?」
要说是午餐时刻还早了点,算是晚了点的早餐。
公会内的酒馆里,正在大吃蒸马铃薯泥的矿人道士歪了歪头。
「要我来?」
「对。」
他面对的是穿着脏污皮甲,带着廉价铁盔的男子 ── 哥布林杀手。
坐在矿人道士对面的他,却没有用餐的迹象。
哥布林杀手忍着头痛似的手按头盔,从缝隙间喝了一口水。
「可以拜托你吗?」
「这,是没关系啦。」
矿人道士舀起一匙薯泥吃下。
矿人这个种族,本来就是美食家兼杂食家,酒豪兼大胃王。
他们的信条就是,只要不难吃而且分量又多,那就是好。如果还能美味,就更是好极了。
妖精弓手说这是「粗糙」,却被反驳说:「只是你们森人太纤细。」
不管怎么说,他吃到这盛得小山一般但洒了盐的薯泥,显得心满意足。
「马铃薯吗。」
「咕嘟……对啊,因为今天我就是想吃马铃薯。」
矿人道士津津有味地吞下口中的食物,「恶」的呼了一口气。
「你不吃吗?」
「因为等一下要去剿灭哥布林。」
「是吗?」矿人道士抓起哥布林杀手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
「也好,喝吧,陪我喝一杯。」
「唔。」
矿人道士眯起眼睛,看着哥布林杀手喝葡萄酒。
「我和那个小伙子,法术的型态就不一样吧。」
「详细情形我不懂,但多半不同。」
「我倒是觉得与其找我,不如找别人比较好啊。」
「不行。」
哥布林杀手缓缓摇了摇头。
「我所知道的人之中,最有本事的施法者是你。」
「……」
矿人道士的手停住了。
他没规矩地用本来不断送往嘴边的汤匙,来回搅动薯泥。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这句话真是让人无法抗拒呢。」
矿人道士以怨怼的眼神,瞪了哥布林杀手一眼。
「你干脆去找那个魔女小姐还谁,讲上这句话不就得了?」
「怎么可能」哥布林杀手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沉。
矿人道士倒也不是坏心眼到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就算是玩笑,还是有点恶劣啊。」
「如果不方便,拒绝也无所谓。」
「说什么傻话?除非对客人看不顺眼,不然矿人才不会拒接工作。」
矿人道士粗鲁地这么说完,又大口大口吃起薯泥。
他也不管嘴边的胡须沾到薯泥,硬灌似的把薯泥扒进嘴里。
没过多久,他就像往桶子里倒酒似的吃完了饭菜,把汤匙一抛。
「不过,嚙切丸,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这是吹什么风?」
哥布林杀手不说话了。
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奇怪。
他是战士,对法术所知不多。既然需要清楚法术的人,就去找这样的人。
然而,这个问题想必不是在问这个。
只要看看矿人道士满是胡须的脸上投来的眼神,连哥布林杀手也还看得出这点。
「我是哥布林杀手。」
哥布林杀手喝了口葡萄酒,沾湿嘴唇。
「他是冒险者。」
「原来如此啊。」
矿人道士呼吸粗重地哼了一声,把矮小的身体靠在椅背上。
他那像是满满一个酒桶的重量,压得椅子咿呀作响。
「要是那个长耳丫头听到你这话,大概又会生气吧。」
「是吗?」
「当然是了。」
「是吗。」
矿人道士把空了的盘子推向哥布林杀手,挥了挥手。
飞快叠起的盘子,已经有五盘,还是六盘?
女服务生 ── 这位则是有肉趾的兽人 ── 轻快地把盘子放上托盘,端去洗盘子的地方。
「也好,我就接。接是接了,不过你可要等等。」
「无所谓。我已经先叫他下午来一趟。」
哥布林杀手这么说完,往手上的杯子里倒水。
他摇动杯子,目光落到起伏的水面。
「……你觉得他会来吗?」
「谁知道?要打赌也成。」
矿人道士笑吟吟地双手手掌互搓。
模样就像魔术师要变下一个戏法时那样吊人胃口。
「那,我再吃个几盘就走,顺便当散步呗。毕竟,你也知道。」
他双手响亮地拍了拍自己那大鼓般的肚皮。
「俗话说八分饱最刚好。」
哥布林杀手不说话,把喝干的杯子放到桌上。
「……」
训练场 ── 由于才建设到一半,有一半像是在原野 ── 上,可以看到少年的身影。
如果把不情愿的感情直接画成一幅画,大概就会变成这样吧。
他气呼呼、闹别扭,没规矩地盘腿拄着脸颊,抬头看着把他叫来的男子。
「……你,不用去剿灭哥布林吗?」
「要。」
披戴脏污皮甲与铁盔的男子,慢慢点了点头。
「我打算把你托付给他后就去。」
「我倒是不记得有被你托付给谁。」
「是吗。」
「对。」
「抱歉。」
他这种平淡的态度,让少年觉得看不顺眼,满心不爽。
── 真亏那些人能和这种家伙组团队。
换做是自己,肯定办不到。
那个女神官也好,森人也罢,还有蜥蜴人也是,还有……
「喔,有在啊。很好很好,看来有前途喏。」
现在正慢吞吞从草原上走过来的矿人也是。
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只见他笑咪咪地,拿着挂在腰间的酒瓶就喝。
他的确是银等级,想必是个很有本事的魔法师。
可是,若要问到是否因此就想请他教导,那又是另一回事。
是另一回事,但 ── ……
「……」
少年听到自己咬得牙关作响的声音而惊觉过来。
「好,那,可以拜托你吗。」
「小意思。我才要跟你说,没术师跟着,你可别搞砸了。」
「那当然。」
「还有,下次请我喝个酒。」
「知道了。」
眼前的两名男子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完成了沟通。
自己完全无法插嘴,让少年觉得怨怼地瞪着他们。哥布林杀手面向这样的少年说:
「那你要乖乖听话,别给他添麻烦,认真学。」
这句话像是哥哥或姐姐会对弟弟说的。
哥布林杀手似乎把少年的「哼」当成答应,转过身去。
他踩着大剌剌的脚步,匆匆走开。
「啊,喂……!」
「过来吧,要陪你的人是我。」
少年有种被抛下的感觉,正要站起,矿人道士就牢牢抓住他的肩膀。
这短小但粗犷又厚重的手掌强而有力,抓得少年隐隐生疼。
「坐下坐下。站着学的东西,和坐着学的东西,不一样。这是要动脑子的。」
「……好啦。」
坐下总可以吧?少年嘀咕着,重重坐到草原上。
风扰动草木送过来的,是冒险者们练习的声响。
还有来来去去的工人搬运建材、挥动工具的工作声响。
天空很蓝,阳光暖得会让人冒汗。少年舒了一口气。
矿人道士见状,以缓慢的动作盘腿坐下,笑吟吟地说:
「好了,我虽然不是你那些法术的专家,不过……你啊,会用几种法术,能用几次?」
这是少年最不想被问到的问题。
「『火球』……只有一次。」
少年小声说完,噘起了嘴。
「……你明明就知道吧?」
「蠢材。」一记指骨敲了下来。
「嘎!?」
「我就是要告诉你,你这样想就错了。」
少年按住被狠狠敲上一记的脑袋,无声地呻吟。
脑袋剧烈胀痛。这是魔法师的拳头?
不,是矿人的拳头吧。该死。少年咒骂着,种族差距终究难以颠覆。
「呜、呜呜呜呜……好、好痛啊……要、要是脑袋敲破,你要怎么赔我!」
「魔法师的脑袋怎么可以那么硬?敲破才刚好。」
「……矿人一般不是都当战士的吗?」
「也有僧侣。矿人就是智慧和精神都很强。」
「是、是听说过矿人出了知名的贤者啦。」
「那是小说。」
矿人道士深深叹一口气,像要告知秘密似的轻声说「你听好了」。
「你拥有的法术不是只有『火球』。」
「啥?」
少年不由得连脑门上的剧痛都忘了,抬起头睁大眼睛,就看到三根手指竖在他眼前。
「明明就是『卡利奔克尔斯』、『克雷斯肯特』和『雅克塔』。」
「啊。」
「是把这三个真言组合在一起,才会变成『火球』,你懂不懂啊?」
「不,这当然……」
少年把「是这么说没错」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这是当然的。
他所学的魔法,就是将三个具有真实力量的辞汇,组成一项法术。
这也就是说,即使只看每一个真言,「当然」也都拥有力量。
但话说回来,这些力量还是远比法术要弱。
然而。
听人指出自己并未察觉到的「理所当然」,还觉得「原来是这种小事啊」的家伙……
── 就只是个笨蛋。
矿人道士察觉到少年绷紧了脸颊,露出牙齿一笑。
「好,你脑袋也软点了吧。那,你就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发出火。加以膨胀。掷出。」
「看,这样一来,选择就增加到了四个。」
「四个?」
「也就是说,你可以施展『火球』、点火、让东西膨胀,或是投射什么东西。」
只是如果掷出火球,当天的法术就要打烊了。
听矿人这么说,少年把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掌。他掐指数起。
── 四个。
本来以为只会把『火球』砸出去的自己,竟然足足会施展四种法术?
「……我说啊。」
「啥?」
「这么简单就算数,可以吗?」
「这是换个方式想……也不算啊。是在清点手上的牌。」
矿人道士这么说完,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叠游戏用的牌。
会是在变戏法吗?只见他粗短的手指俐落地闪动,切牌后摊开成扇状。
「就算只凑得出不值钱的牌型,手上有牌这点还是没什么两样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牌收成原来的一整叠后,就像变魔术似的消失。
矿人道士对这戏法并不炫耀,但又像是要揭穿谜底似的压低声音说:
「你,还记得那个标致的小姐吗?那个魔女。」
「……嗯。」
少年回想起那名肉感美女的模样,红着脸点头。
「我知道。」
「那个小姐,会念印夫拉玛拉耶来点烟管。」
「……咦?真的假的?」
也难怪少年会忍不住惊呼。
要是在学院做这种事,肯定会被教师痛骂一顿,说不该浪费法术。
所谓的法术,就是具有真实力量的言语。是改写世界定律的神秘,操作世界协调的技法。
不该轻易动用 ── 而且老手冒险者不是常说吗?
── 不要大意,杀敌不要犹豫,不要用光法术,别去碰龙 ── 他们是这么说的。
「也是啦,不该这样乱用法术,这我懂。可是啊 ── 」
矿人道士说声我想想,在尚未想通的少年面前双手抱胸。
「假设下雨天,你没有打火石,树枝树叶都是湿的,但想生火,这种时候就用得上。」
「……这,是没错啦。」
「可是只要有知识,也就可以省下法术,自己生火。」
只要把树枝树叶搭好,就可以生火。而且挖出来的树枝往往还是干的。
又或者只要木柴堆架得当,也可以一边燃烧,一边烤干湿掉的树枝来当燃料。
知识120%足以弥补法术的不足。高度熟练的技术,更会令人分不出是技术还是魔法。
矿人道士说,这说穿了就只有过程不同。
过程就是选择,而选择就是……
「说穿了,就是手上有的牌。」
「……」
「还有啊。」
少年双手抱胸,沉吟良久,矿人道士拔出了腰间的酒瓶,拔去瓶塞。
飘来的酒精香气,是来自矿人特有的火酒。
「所谓施法者的工作,可不是咏唱法术喔。」
他随口抛出的下一个题目,让少年连连眨眼。
「是运用法术。」
「……?这是哪里不一样了?」
「你要是没发现这点,那就没搞头啊。」
解谜正是魔法师的本事。
随时都得意洋洋炫耀真相的人所说的话,能有多少分量呢?
又或者,这样得知的真相,又有多少价值呢?
因此魔法师要笑。要笑着说。
说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
「那些以为只有朝敌人丢些火球闪电什么的,才叫做魔法师的家伙啊,根本是外行人。」
说完,矿人道士露出了鲨鱼似的笑容。
哥布林杀手连连击打打火石,溅出火花,点亮了火把。
松脂燃烧的臭味,混进了弥漫在洞窟内的湿气、霉味,以及已腐败秽物的臭气。
这样等于是告诉那些小鬼说,有冒险者来了,然而……
不可思议的是,哥布林多半不会对火把的气味有所反应。
反而会敏感地察觉到女子、小孩,又或者是森人之类的气味,一拥而上。
想必是分不出火把与腐败臭气的差别,哥布林杀手心想。
同时也觉得,最好还是能把铠甲的金属气味给去掉。
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将来不会碰到鼻子灵的哥布林。
「呜恶恶……这绝对,不公平吧……」
因此,森人的气味就非得彻底消除不可。
妖精弓手弄脏了脸,欲哭无泪地说着丧气话。
她露骨地皱着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在装束上涂抹泥巴。
长耳朵没精打采地垂下,缓缓摇动。
「为什么就只有我非涂不可……」
「因为你会让那些哥布林兴奋。」
被他一句话挡回来,妖精弓手环抱自己苗条的肩膀发抖。
自从和这个古怪的冒险者一起行动以来,她已经多次见到「兴奋的小鬼」造成的牺牲者。
只要想到曾经数次差点命丧小鬼之手,她就一点也不想去想象自己沦落到同样立场的情形。
既然不想这样,也就只能采取对策。
妖精弓手一边丧气地抱怨,一边把堆积在巢穴入口的秽物抹到装束上。
「上次用的香袋怎么了。」
「……我的钱。」
妖精弓手以含糊的表情撇开了目光。
「……没了。」
即使是血脉从神代延续至今的上森人,对此也无可奈何。
平常就对剿灭哥布林任务避之如蛇蝎的她,会愿意同行,原因想来也就出在这里吧。
虽然站在哥布林杀手的立场,也只有感谢,并不想多所干涉。
「箭也包括在内。」他小声说了。「资源管理很重要。」
「所以我才讨厌钱啊!」
「是吗。」
「用了就会没有耶!」
「是吧。」
「可是又不会长出来!」
「也是。」
「我怎么想都不服气……!」
「是吗。」
她说出主张时,气得耳朵剧烈起伏,但哥布林杀手只当耳边风。
重要的是哥布林留在洞窟中的壁画。
墙上以黑褐色的涂料,画着来路不明的、简陋的连环图式动物象征。
他和先前小鬼圣骑士那一战中抢来的烧印仔细比对,确定没有类似之处。
「只是普通的图腾。」
哥布林杀手刮了刮用活物的血所画的印。
干掉的血纷纷剥落,在护手的手掌上留下黑褐色脏污。
「里头有萨满。」
「哼~?」
妖精弓手也不怎么在意,放下背上的弓,缓缓搭上箭。
「数目呢?」
「不到二十吧。」
哥布林杀手从堆积在洞窟前的秽物量,做出了估计。
「行吗?」
「当然要上。」
妖精弓手挺起平坦的胸膛主张。
「要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就被看扁,那怎么行?」
两个人。
没错,这次来闯这个小鬼巢穴的冒险者,只有两个人。
哥布林杀手与妖精弓手。
矿人道士被他请去指导少年。
蜥蜴僧侣和女神官则说另有别的事情要办。
只以战士与猎兵这两个人,应付二十只小鬼,并非明智之举。
但哥布林就是会出现。
而他是哥布林杀手。
委托内容极其单纯 ── 甚至可说十分定型。
村外出现了哥布林。本以为无关本村,也就置之不理,结果肆虐了起来。
农作物被偷走。家畜被抢走。出村子摘草药的少女受到攻击,被掳走。
请救救我们 ── 酬劳是脏污且生锈的,好几代之前的货币一袋。
但他没有理由置之不理。
委托定型。酬劳便宜。那又怎么样?
敌人是哥布林。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哥布林杀手不明白。
「欧尔克博格也真是一板一眼说。」
妖精弓手走在前面,朝哥布林杀手瞥了一眼,眯起了眼睛。
「因为只要还有望救出人质,那些毒气啊水啊火啊的你就都不会用。」
虽然知道太迟或已经救出之后,就一点也不留情。妖精弓手发出铃铛似的嘻笑声。
「来,这个拿去。先填填肚子吧?」
她说着朝哥布林杀手扔去的,据说是森人间不传之秘的点心。
他转动铁盔,看向已经像松鼠一样小口小口咬起来的妖精弓手。
「……一有你在。」
「怎样啦?」
「一有你在。」哥布林杀手寻找合适的用词。「就很热闹。」
「……你这是在夸我吗?」
妖精弓手半翻白眼瞪了哥布林杀手一眼,像只小鸟似的快步凑了过去。
她狐疑地,微微垂下长耳朵与眉毛,以试探的眼神看向铁盔内。
「你是不是在说我吵?」
「我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是喔?」
妖精弓手兴味索然地应了这么一声,转过身去,头发像尾巴似的流过。
她看似随兴地匆匆走向洞窟深处,然而……
「哼哼~」
即使从身后看去,也看得出她的一双长耳朵正心情大好地摇动。
当然了,他们并非都在悠哉。
既然不是菜鸟,当然不会连这里是敌人的阵地这点基本认知都没有。
哥布林杀手从头盔的缝隙间,把点心塞进嘴里,一边爽脆地咀嚼,一边拔剑。
妖精弓手敏锐的听觉每次捕捉到声响,长耳朵就会频频颤动。
说笑 ── 虽然都是妖精弓手在说 ── 也是一种维持精神稳定的方法。
证据就是没走多久,妖精弓手已经停下脚步。
「很快啊。」
「是没有被监视的感觉啦。」
不需要言语。
哥布林杀手已经举剑备战,妖精弓手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有如拉紧的弓。
「掳走了少女,就会有冒险者来,这点也很定型。」
有史以来,哥布林和冒险者就战得没完没了。
这也不限于小鬼,所有不祈祷者都是这样。
但历经这令人想起来就昏天暗地的漫长岁月,相信哥布林也学到了教训。
冒险者会来。
一定会来。一定会来杀我们,抢走我们的东西。所以,要杀了他们。
不反省自己的行为,不收敛,这正是哥布林之所以是哥布林的原因。
「从哪边来。」
「右。」妖精弓手闭上眼睛,耳朵颤动。「五六只吧。还掺杂武具的声响。」
「前面呢。」
「目前没有。」
这表示哥布林对付两个人,不打算夹击?
哥布林杀手「哼」了一声,将剑在掌上反转 ── 改为握持剑刃。
「它们以为突袭是它们才会的技能啊。」
下一瞬间,哥布林杀手就像用柴刀劈柴似的,将剑往土墙上砸去。
「GROOOORB!?」
被挖薄的泥土脆弱地崩塌,化为土沙,往水平坑道的另一头倒塌。
最前面的一只搞不清楚情形,瞪大眼睛愣住。
它们以为自己会对这些糊涂的冒险者展开包围攻击,女的则加以凌辱,抓来当孕母。
哥布林杀手立刻往它头盖骨再补上一击,击溃了它的这种图谋。
「一。我们主动攻击。要上了。」
「这么窄我会很不好射耶。」
但妖精弓手说归说,转眼间却已经射出三箭,越过哥布林杀手,射中了三只。
「GROB!?」
「GOOBBR!?」
三只分别是咽喉与左右眼中箭的小鬼倒毙,哥布林杀手踏上它们的尸体。
「四……」
握柄沾满了脑浆的剑,根本不能用。
哥布林杀手踢倒额头连着剑的小鬼,一把抢起它做为武器的铲子。
「……五。」
第五只扑上来。哥布林杀手击偏它十字镐的一击。
紧接着将绑着盾牌的左手所握住的火把,往哥布林脸上砸了下去。
「GROORRORBRO!?」
肉烧焦的声响与令人厌恶的臭气。他任由颜面受到烧灼的哥布林大声喊叫。
反正突袭失败的消息都会传回去。它发出哀号已经晚了五秒。
哥布林杀手毫不留情,以机械般的动作,拿铲子铲下了小鬼的头。
「GROORB!」
根本没被碰到就已经在呼喊的,是最后一只。
这只哥布林抛下手中的锯子,抱着头蹲下。
它口水乱喷,悲惨地哀求两名冒险者。
── 是陵墓里没杀干净的?
哥布林杀手抛开折断的火把,捡起了这脏成黑褐色的锯子。
他将锯子穿过腰带,用手夹住。接着取出火把,用余烬点燃。
「好了。」
「GOR!?」
这只哥布林被哥布林杀手踹开,发出哀号坐倒在地。
但它立刻以哀求的声音与动作五体投地,脑袋往地面磨蹭。
这是在求饶 ── 就不知道是多少有些智能,还是盘算过利害得失,又或者是知道投降的概念。
包括它待在这一批的最后面来看,是否表示它在这些小鬼中,地位要高了些?
不,它的体格比其他哥布林小了一圈。该看成是小孩吗?
「……欧尔克博格。」
「嗯。」
听到妖精弓手颤抖的嗓音,哥布林杀手静静地点了点头。
这只年幼的哥布林,正要从腰带拔出毒短剑。
这只年幼的哥布林带着首饰。
是透过掠夺得来的首饰。
用椎子开了孔,穿过铁丝串起的,是用锯子切断的 ── 全新的年轻女子手指,一共十根。
哥布林杀手对这个担心受怕、讨好,背后藏着短剑的小鬼,淡淡地说道:
「杀光。」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