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柔的兄长(1 / 2)
莱纳·龙特醒来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接着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身着白衣的魔法研究员跑来跑去。手臂上插着几根管子。看起来自己正在被注入像是营养液一样的东西。
头和身体都感觉轻飘飘的。那是因为营养剂呢,还是说,是因为再次阻止了神的干涉呢。
「……那个」
他撑起上半身。
环顾四周。恐怕这里是,归洛兰德帝国,『王立魔导研究所』管辖的研究室中的某处。
数名魔法师,正聚集在被拉帘隔开的隔壁的床边。
「陛下,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喂,快叫别的研究员过来!」
「陛下,陛下他醒了!」
由于是这种情况,立刻就明白了西昂身在何处。
莱纳半睁着眼看着估计在拉帘对面正在上演的魅力王复活的戏码,
「我说,其实我也醒了来着~」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
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上了很好脱的病号服。也就是说,失去意识的时间已经相当久了。
看向脚部。赤着脚。地板的冰冷直接传了过来。
「好冷」
一边说着,他自行走出床铺区。
于是一个似乎是魔导研究员的男人注意到了这边。
「喂,莱纳·龙特也醒了!」
接着一个小巧的女魔导研究员慌慌张张地过来说。
「等等,请不要擅自起来! 检查……」
但是莱纳挥开她说。
「不用了。比起这个我的衣服呢?」
「好了好了请睡下吧」
「即使只有鞋子也可以」
「总之请先睡……」
「啊啊真是烦死了。把负责人叫过来。比如米勒啊,路克啊,总之把那样的家伙叫来」
正在此时,
「陛下! 不可以! 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问题呢! 请不要起……」
「等等,我没事的……」
「您并不是没事! 大家,快按住陛下!」
「等等!」
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莱纳凝视了他们一会。
那西昂的床位旁边还有一张床,蜜儿可睡在上面。虽然看起来还没有苏醒,不过估计没什么事。
而在反方向——位于莱纳的床的旁边的地方,还放着一张床。
如果说那里有什么人的话,那一定是路西尔正睡在那里。
但是,那张床现在,
「…………」
并没有任何人。那是因为自己吞噬了路西尔而消失了吗,还是说,是因为死去了所以被埋葬了吗。
不,埋葬是不可能的吧。如果说路西尔死了,为了弄清他力量的秘密,研究者们应该会解剖他。如果自己是这个《王立魔导研究所》的研究员,并且和菲莉丝不认识的话,自己应该会这么做。
莱纳问在身边吵着让自己回床上的女研究员。
「呐,我能问点事吗?」
「不,不行。快点回床……」
「路西尔·艾利斯怎么了? 为什么没有睡在那里」
于是那女人一瞬间变了表情。
果然,发生了些什么。不,这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路西尔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路西尔·艾利斯在哪里?」
「…………」
女人没有回答。于是改变了问的方式。
「那么卡修可·卡沙呢?」
那是现在身处魔导研究者第一名的地位的女人的名字。
现在,在这房间中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明明西昂和莱纳都醒过来了她却不在,很明显这很奇怪。
那么,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你们,在对路西尔做什么?」
于是女人后退了一步。
「卫兵!患者精神错乱了! 快抓住他!」
说了这种话。
很明显这些人在对路西尔做些什么。当然了因为路西尔已经死了,也不清楚是不是有必要急着赶去阻止,但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毕竟,自己必须去说明。
「…………」
路西尔·艾利斯选择了什么,下了怎样的决定,才会死去,这些必须向他的妹妹——向菲莉丝说明。
一边发出嘈杂的声音,全副武装的魔法兵冲了进来。
莱纳半睁着眼看着他们。
魔法兵的动作还是比较迅速的。一齐展开了魔法。那是为了束缚对方的魔法。技巧娴熟地,接连一个劲地描绘着魔法阵——但是这种程度的魔法,并不能抓住他。
身边的女研究员说。
「好,好了,请老实一点! 不然会受伤——」
但是他还是那样缓缓地,弓着背,走向魔法兵们。
「等,等一下!」
正在此时,魔法阵开速度最快的魔法兵完成了魔法。
在那一瞬间,莱纳将手伸进那个魔法阵,一瞬间将其改写。
「诶?」
那个男魔法兵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但已经晚了。
那个魔法变成了『崩雨』。
魔法阵的中央生成了巨大的水块,化为激流喷向了其他的魔法兵们。
「咕! 快闪开!」
虽然有几个人离开了这里,闪到了房间的角落,但大部分都被卷走,被水流推出了这间房间。
剩下的魔法兵有四人。
他们的动作全都还算不错。都在完成拘束的魔法。
「索求光阵>>>·缚咒!」
瞬间,四个魔法阵的中央生成了绳状的光。
但是莱纳咚咚地跺响了脚作为对此的回应。
省略了魔法阵的展开,将一切在脑内构筑,把剩下的展开处理全部交给被称为真言法的声音来补完,一瞬间发动了魔法。
接着魔法启动了。
「『稻死光』」
瞬间,生成了四个魔法阵,在它们上有雷电在旋转着。它们各自漂亮地只是击穿了魔法兵放出的『缚咒』。
魔法兵们对此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现在的洛兰德,还不存在不用描绘魔法阵就能发动魔法这种,惊世骇俗的技术。
他也在看到龙拉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吃了一大惊。
离得更近的女研究员用吃惊的表情说。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并没有回答她的义务。
他就这样出了房间。追兵并没有来。因为他们从刚才的攻防中明白了,绝对赢不了。
走廊水漫金山。魔法兵们昏迷着。因为有手下留情他们应该是不会死的。
「话说,因为赤着脚脚都湿了啊」
说着,他俯视着被水浸的湿漉漉的脚,皱起眉头。
接着环顾四周。
路西尔在哪里呢?
他为了找到路西尔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于是眼睛里出现了『复写眼』。
闪耀着七彩的五角星。
感觉这份力量比以前更强大了。
那是因为吞噬了路西尔体内的恶魔。
当然了,恶魔自身的力量由于雷姆鲁斯的结界而被封印着,无法无限制地发挥力量(注:原文『再见(さいげん)なく』可能是『际限(さいげん)なく』打错了),即使如此,还是比以前看得清楚。他用这眼睛环顾四周。
于是眼瞳将世界化为数据、图表、公式,解析一切。
他在搜寻的,是现在自己几个人身处的设施中,施下了最为严密的魔法封印的地方的位置。
恐怕路西尔就在那里——
刚这么想,却发现不对。
施下了最严密的封印的地方,是他和西昂所在的,背后的房间。
「啊啊,那么第二程度的是~」
说着,骨碌骨碌地转动眼瞳,找到了在下一层,施下了相对严密的结界的地方。
一边俯视着那里,走在走廊上。走下楼梯。找到了张开结界的房间。卫兵有三人,在守着房间的入口。他问那边的士兵。
「我能进这个房间吗?」
卫兵看着这边。
「你是谁啊」
「我和里面的家伙认识」
「我们被叮嘱过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但是能不能通融一下,问问里面的家伙呢。就说莱纳·龙特来了」
但是对此卫兵们面面相觑,说。
「我们也是无法进去的。有强大的结界——」
在他们正要说下去的时候,莱纳挥舞起手指。
在空中描绘着光的魔法阵。
然后完成它。
「索求侵入>>>·蚀走」
魔法阵的中央生成了烟。它变得像枪一般锋利,侵入着卫兵们保护着的门上张开的结界。轻易地摆弄着那结界的构筑。摆弄它是很简单的。毕竟,这里张开的结界,是以洛兰德的魔法体系为基础的。
而他到了现在,都有把几乎所有魔法的思考顺序,都以洛兰德的魔法体系为基础来考虑的习惯。
也就是说,恐怕能够解除几乎所有洛兰德的魔法。
轻易地破坏结界。门变得可以打开了。不仅如此,从内部施下的魔法锁,也发出了咔嚓的声音打开了。
「喂,打开了哦。问问里面」
他这么一说,卫兵们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看向了这边,但他对此一脸倦容地耸了耸肩。
卫兵打开了们。
「那个,卡修可·卡沙大人。门外来了一个自称莱纳·龙特的一脸倦容的家伙」
于是里面似乎传来了什么回应。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应的。即使是下了不许进的命令,最终自己也会进入的所以希望不要做些无谓的事啊,他半睁着眼这么想。
但是,并没有变成他想的那样。
卫兵说。
「莱纳·龙特大人,请进吧」
莱纳点点头,进入了房间。
里面实在太过宽敞。
有着几个魔法研究的道具。
作成魔法阵的材料。
以及白色的床。
床上有着被束缚着的,路西尔·艾利斯的遗体。
「…………」
他用有点想哭的,皱着眉的表情看着那路西尔的样子。
路西尔双手双脚被施下诅咒的锁链拘束着,那锁链伸向地板。
地板上描绘着大量让人吃惊地复杂的魔法阵,那几乎是连莱纳都难以瞬间解读的程度。
恐怕描绘这个的是卡修可·卡沙吧。的确是有自称现王立魔导研究所第一位的实力。
那卡修可·卡沙就在床边。
这女人和莱纳差不多年纪。
她有着茜色的长发,和知性的眼瞳。
她的右手中握着匕首,刺入了路西尔的胸膛。但是,路西尔并不可能是因为那匕首死的。
莱纳的『复写眼』解析着那把匕首的能力。大概因为这匕首也是由洛兰德的魔法体系生成的,于是看出了匕首现在正大量地吸取着卡修可·卡沙的魔力,正强行阻止路西尔·艾利斯的身体消失。
也就是说,看起来已经被莱纳吞噬的路西尔的遗体,现在还在这里,是因为卡修可·卡沙拼命地在制止。
他看了一会,然后说。
「你在做什么?」
于是卡修可·卡沙一边依旧拼命将匕首插在路西尔的胸上,一边说。
「用你的眼睛应该一看就明白了吧?」
「是啊,我明白。我是在问更进一步的事。你为什么要保留已经死去的路西尔的身体?」
「因为还有想要向他的身体询问的事」
「已经不剩什么实体了。即使调查也不会有什么啊」
「即使如此,我也被命令了,要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情报」
「为了什么?」
「……一开始,是为了救你和西昂·阿斯塔尔陛下」
牺牲路西尔,拯救西昂——那是很像是米勒和弗洛瓦德会想到的,无情但却高效的,聪明的命令。
但是,这个任务应该已经结束了。西昂和莱纳都已经醒过来了。
莱纳说。
「已经结束了哦」
「……看起来是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神的干涉提早了」
「什」
「但是,我们努力阻止了这一次。所以你可以把那把匕首放开了」
于是卡沙一边向匕首注入着魔力一边看向这边。
「……天才莱纳·龙特大人又解决了一切么?」
对这句话,莱纳半睁着眼看着卡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不起。只是因为我在这里也有在努力」
「…………」
「切开路西尔·艾利斯的身体,想要调查神和世界的谜团」
「…………」
「但是在还完全不明白的时候,路西尔·艾利斯的身体却突然开始急速消失」
「…………」
「于是我惊慌失措,为了尽量让路西尔·艾利斯不要消失,用这匕首拼命地注入魔力——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是这个国家最好的魔导研究者。我如果惊慌失措的话,世界一定会终结」
「…………」
「但是,却没能解明任何东西,只是惊慌失措着……最后,本该拯救的人,穿着不成样子的病号服回来,轻巧地对我说着什么努力了,我就感觉……」
「感觉很累?」
莱纳这么一问,卡沙耸了耸肩膀,露出了略带自虐性质的笑容。
「感觉自己真没用。还感觉到了剧烈的恐惧。我想连第一名的我都如此排不上用场的话,人类是不是,根本对世界的命运一筹莫展呢」
但是这一点,他也有同感。
毕竟看过了未来。
那些未来,几乎只有坏的。没有找到好的未来。
也就是说,已经结束了。
全部结束了,世界会被重置。
卡沙露出了稍稍有点想哭的表情看着这边说。
「莱纳·龙特先生」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
「你觉得,人类能够反抗这个命运吗?」
「哪个命运?」
「这个,命运」
卡沙这样说。
对此莱纳耸耸肩,
「……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样回答。
这种事,他也不知道。
说到底反抗命运这种事,也让人感觉是件傲慢的事。因为,也有在今天死去的家伙。也有在此时死去的家伙。而他们中的几乎所有人,都应该想要再活久一点。
如果说这种事全都是命运的话,如果将绝对无法改变的事称为命运的话,那么去扭转这种东西,就像是去扭转自然天理,是非常傲慢的事,莱纳这样想。
他靠近卡沙和路西尔。接着,一边把手伸向刺在路西尔胸膛的匕首,一边说。
「看这个魔力量,你为了维持这个已经很累了吧。我来替你」
卡沙看着这边。接着马上点了点头。应该是已经接近极限了。如果不去接替,路西尔的身体就消失了。
莱纳将手伸向卡沙握着的匕首柄,注入魔力。
与此同时,卡沙她,
「哈啊,呼呜」
先是深深地吐了口气,又一边吸气一边放了手。就这样颓萎地跪在了地上。她已经接近极限到了这个程度。
莱纳低头看了一眼她,接着,把目光朝向路西尔的遗体。
除了匕首刺入胸膛的伤以外没有外伤。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死了。
已经,无法再活过来了。路西尔体内曾有的意志的力量,全部都被他吞噬了。
而这个肉体也是,如果他放开手就会轻易消失吧。
路西尔的身体现在正由卡沙制作出的魔法,反抗着命运维持着。
莱纳看着这个,
「……就这样消失比较好吗,还是说应该最后一次地,即使没有了灵魂,也要把这个样子——让菲莉丝看看吗……」
他小声地这样独自呢喃。
如果消失了,就再也无法看到路西尔的脸了。
因为会永远消失。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声音。
「喂,这里是禁止进入的」
是米勒的声音。
回过头去,就看到入口处,拉赫尔·米勒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