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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年之约[西幻]第51节(1 / 2)





  也许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渴望伊恩的借口。

  “所以不管你想怎么做,我想我都会接受。刚刚我是认真的,那些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疼痛也好,回忆也好,如果能用新的记忆盖过去……”她涩然而笑,“我的动机并不单纯,我只想告诉你这点,是否要奉陪由你决定。”

  伊恩深深吸了口气:“你这么说反而激起了我的好胜心。”

  他以指腹勾勒艾格尼丝嘴唇的轮廓,语调略显刻意地冷淡:“那么先从亲吻开始。”

  ……

  宛如日出时便会死去,像是明天到来时世界便会化为齑粉,他们以要燃尽自己般的热情,相拥跳只属于彼此的舞蹈,旋转得太快,忘了贴着的是深渊边缘,一步踏错便会迷失在疯狂的地底国度。

  明知荒谬,艾格尼丝还是开始祈盼夜色没有尽头。

  微薄的晨曦是渡灵人的白袍,起飞早鸟的鸣叫是宣告白昼降临的钟响。伊恩不言不语地起身,艾格尼丝抱着膝盖在床沿看着他。

  伊恩系好袖口的带子,回身注视她,没有和往常一样带着戒备而柔和的微笑。但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的情绪和想法其实最好读懂。

  能说的话其实都已经说尽,应当说却无法说出的词句即便在此刻依然难以启齿。

  “我--”艾格尼丝收声。

  伊恩终于微笑了一下,忽然俯身将她拉过去,点到即止、问候一般的轻吻。

  “下次见面时要换你先亲我。”

  比起道别、更像隔天就会再见的普通情人暂时分别时的玩笑,这就是伊恩从布鲁格斯消失之前留给艾格尼丝的最后一句话。

  第057章 iii.

  iii. and on thy cheeks a fading rose

  离开布鲁格斯, 尽可能地回避城镇和修道院,伊恩星夜兼程,取道南下。

  目的地是与科林西亚与多奇亚接壤的梅兹王国。

  由高居梅兹王座的君王统领海与海之间大半土地的岁月已成过往,虽然国王依然是名义上的阿雷西亚共主, 曾经独一无二的“王国”如今也不得不冠上前缀, 以小得可怜的王土与曾经称臣的领主们勉强共存。

  王国与科林西亚以查特莱河为界, 两侧都是至今有精灵栖息的古老森林。虽然孤身穿越森林带有另一种意义上的凶险, 但相较而言, 这条线路比重兵防守的科林西亚与多奇亚疆界更容易通过。

  六天过去,身后没有追兵的迹象。伊恩不得不通过小城购买食物时,也没有在城门之类的地方看见通缉自己的布告。

  在圣地磨炼出的直觉作祟, 逃亡的旅途过于顺利,伊恩反而感到不安。

  越向南, 出没于小路旁侧的密林好汉就越多。伊恩不得不花费时间和气力与他们周旋。他甚至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加入其中一伙, 然后利用他们的网络快速通过在科林西亚余下的路途。但为此还要炮制出一套足够令人信服的出身和履历,伊恩权衡之下, 选择继续孤身前行。这并非单纯考虑效率做出的决定。根本而言,若非实在必要, 伊恩并不喜欢与人为伍。

  好在分隔科林西亚与王国的查特莱河已然在附近,伊恩甚至能隐约听到水声。此前在途中伊恩再次被匪徒耽搁, 虽然想尽快离开科林西亚, 但天色昏暗时过河太过危险, 他不得不再在境内凑合一晚。

  夜色降临, 伊恩寻找了一片远离大路的树林,布下驱赶野兽的简单魔法阵, 拴好马匹之后,裹紧斗篷在一棵老树下坐下, 准备就这么度过长夜。

  被秋风吹去绿意的树林在阳光下红黄间杂,不胜绚烂,但一旦入夜,萧瑟的寒风便吹得落地枯叶嚯嚯作响,常令伊恩疑心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澄澈的夜空摊开一整张星河航路图谱。伊恩开始思索抵达王国境内之后的下一步。

  梅兹王国当然不会是旅途的终点。穿过王国进入多奇亚,或者寻找港口登上前往提洛尔、乃至更远的地方的船,伊恩已经有了几个备选的方案。但他没有在其中任何一个方案上押下自己所有的筹码。说到底,反正是与艾格尼丝所在背道而驰的旅途,去哪里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只需要随机应变。

  当今梅兹王后是海克瑟莱一族的长女。但伊恩并不打算前去求助。他甚至没有向亚伦报告自己出走的计划。这不仅仅事关自尊心。伊恩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亚伦得到他打算逃亡的消息之后,可能会立刻出动布在布鲁格斯的暗桩,抢在理查有所动作之前将他抹杀。

  他离开的消息早晚会传到理查和亚伦那里,伊恩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比如在启程前,散布最后几个足以让布鲁格斯轰动的、真假参半的谣言。

  不知道布鲁格斯现在局势如何……

  只有每晚在睡魔攀上肩头,半眠半醒的片刻之间,伊恩才容许自己去想艾格尼丝。

  他完全可以与她以别的方式饯别。

  艾格尼丝脸红到耳根的样子总让伊恩加倍想欺负她,十年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虽然并非没有因这破格的可爱表情而几乎难以自持的时刻,伊恩总能在合适的时刻将话题转开,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这次,当他开玩笑似地将艾格尼丝别开的脸扳正回来时,她羞涩却也大胆地回望过来。那双总像笼罩雾气的湖面的眼睛,云开月出,波光摄人。他都想嘲笑自己那一刻毛头小子似的心动。

  还有她那番冠冕堂皇的、给他制造借口似的宣言。

  即便如此,只要他真的想,伊恩还是有办法从那样的场面中脱身。

  总有办法的。

  但他放任自己沉进去。

  投入得过火。

  倒并非短暂占有过便能此生无憾。欲望是不知餍足的凶兽,食髓知味只会愈发抓耳挠心地痛苦。更非试图将一当做引发二的触媒。伊恩比向艾格尼丝坦白得还要悲观。从圣地千里迢迢奔赴的重逢已然是奇迹,他不相信神明会仁慈到赐予他第二次奇迹。

  哪怕又一个十年过去,艾格尼丝依然会记得所有伊恩丢失在岁月里的细节。他只是自私地想要在她身上刻下印迹,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噩梦里。仅此而已。

  他没有考虑周全的反而是如何与脑海中尚未模糊的回忆共处。

  肩头和背脊上早已消散的疼痛再次灼烧,宛如有什么要钻破皮肤,从结痂的抓痕和齿印下钻出来。

  伊恩长呼一口气,热气在秋夜凝成苍白的雾,他以手背遮住双眼。

  长夜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