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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懂了也得装糊涂啊。

  都说吴柴厂是中吴市的明星企业,它不仅在奖金制度上走在了全市企业的前列,奖金数额也是相当高。比如总装车间,生产任务多时,奖金几乎可以持平工资。

  这怎么能叫“蝇头小利”,简直月月都是巨款。

  青工们偷偷地都在瞄丰峻。丰峻却坐在最远端的“列席代表”处,平静地望着众人,并不说话。

  他知道,现在还根本没到他说话的时候。甚至会不会让他说话,都很难讲。

  黄国兴身负主持重任,等鼓掌声停歇,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各位好。前年起,咱们吴柴厂的新型柴油机连续两年获得全国银质奖章,今年全厂职工团结奋进,研制出了更先进的产品,马上就要冲击全国金质奖章,可是,这种关键时刻,厂里却出现了一些不团结的声音……”

  他扫了扫在场的人,不怒而威,扫得有几个小青工心虚地低下了头 。

  “有意见可以提,但以罢工的形式来对抗,厂里肯定不能接受。如果你们执意妄为,后果会相当严重!”

  重话说完,黄国兴话锋一转:“当然,厂领导向来很重视基层的声音,我们是民主决策的企业,职工对奖金分配有意见,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应,召开今天这个座谈会,大家畅所欲言啊。”

  刚刚已经“威吓”了一下,谁也不敢首先“畅所欲言”啊。

  许波看了看众人,直接点了最近的一位:“要不你先说说吧?按这个顺序,往后边轮。”

  这第一个,正是蔫小伙刘德华。

  他勾着背,低声道:“我叫刘德华,总装车间的……”

  黄国兴点头:“总装车间,挺好。这回特意都没叫车间主任啊,不要有顾虑,随便说。”

  “哦。”刘德华居然应了一声,然后闷着头,也不看众人,开始说话,“老职工对工厂做过贡献,拿得比我们多,没意见。但国家都说了,多劳多得,不能加班都叫我们加,奖金他们还比我们高一倍吧,这就不服气了对吧。”

  说着,坐他旁边的郭清拿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出来:“虽然还没轮到我说,但我想跟他一起说。这是我记的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排班,可以看看我们这些年轻的,排班比他们多多少。”

  一张纸被推到了黄国兴面前,黄国兴低头看时,何如月也凑过去看了看。

  别看纸张皱皱巴巴,上面表格可列得清清楚楚,字写得绝细,但清晰漂亮。不用问,当然是年轻的排班多,年纪大的排班少。

  也不用问财务科拉清单。清单早就拉过了,就是老职工奖金远远高于年轻职工,拿出来晒是落人口实。

  其他三个车间的代表也纷纷说话。其实诉求都一样,就算各车间情况小有不同,但事多钱少都是一致的毛病。

  见青工们胆子大起来,越说越激动。黄国兴深知,必须打断了。

  “大家的意见,跟我和小何干事这两天了解的差不多。我心里有数了。”黄国兴脸色严峻,道,“我首先给大家谈谈我的想法。我知道,年轻职工的确承担了更多一点的工作。但这也是各级领导对你们的信任,是对年轻人的锻炼……”

  何如月一边记录着,一边心里暗暗叹气。

  这是多么典型的“情怀牌”啊,可这一招,对小年轻未必管用。就算八十年代的青工更朴实、自我意识没那么强烈,但奖金这事,涉及的是利益啊。

  利益面前,不存在什么朴实。

  接下来的对话,就更加艰难。小青工们执意要厂部拿出新的奖金分配方案,至少在加班奖金上要对所有职工一视同仁。而厂部的意见却很明确,从恢复奖金制度以来,奖金以工资级别为基数就是铁律,可以给年轻职工适当增加其他福利,但底线不可能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