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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百转千回(6)(2 / 2)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且慢!”

  “他难道后悔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可不知怎的,还是停了下来。

  杨朔又道:“你……你叫什么?”

  那少女一怔,迟疑了半晌,道:“我……我…姓宫!”只说了一个“宫”字似已觉得说了太多,快步飞奔而去。

  杨朔望着她的去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刚刚说话我会结巴……为什么我要问她的名字?”

  他忽然觉得有点怅惘,慢慢站起身来,又有一阵眩晕袭上脑门,他咬了咬牙,一刀割向了大腿……

  白色的窗纸在秋风下猎猎作响,苍白得可怕。

  他正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本已白皙的脸苍白得就像那层窗户纸。

  身后两张高大的太师椅上坐着两个人中年人,一个面容白里透黄,正是封弃之,晚间那少年说的话正闹得他心中一阵不安;另一个则头发花白,面容威严,正是飞云镖局镖头宫雄。

  此刻他那威严的脸上虽也有几分忧惧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愠怒,派出去的趟子手没一个能带回来他要的消息,自己的外孙女却又不知所踪,这回的老脸丢的可算是大了,若不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场,他的脸色估计就更难看了。

  可是他仍得和着气安慰着眼前的少年,毕竟徐家堡近年来的声势渐大,自家大半生意还要倚仗他们,而这徐家堡唯一的少主徐玄又对孙女如此倾心,只要成了这门亲事,以后镖局生意自可越发顺风顺水。

  “徐公子,你不必担心,我那外孙女吉人天相,一定能够无损归来的。”

  徐玄担忧道:“老爷子说的是,但没见到冷泪,心里总是不安的,都怪我,不该同意让她伏藏在那棺材内的,不然也不会被奸人掳走。”口中如此说,眼神却似有意,似无意瞥到封弃之脸上。

  仿佛是在说“只怪你出这个馊主意,还敢自称为海内第一打穴名家,竟然让贼人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不仅擒之不住还被对方掳人而走。”

  封弃之忽觉一双微有异样的眼神在向自己打量,移目向徐玄一望,不觉老脸一红。

  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宫雄目光闪烁,沉声道:“可是有消息?”

  门外一个趟子手带着几分兴奋的语声道:“小姐回来了……”

  那趟子手的话还没说完,徐玄先已抢了出去,喜道:“冷泪,你在哪?”

  她就站在门外,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是那么孤寂,无助,寥落。

  徐玄抢上前去,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回来就好了!”

  他激动得忘了礼教之防,但宫冷泪却没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了他的手。

  徐玄一怔,才想起这样做有点不礼貌,身后已传来了封弃之的声音,“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问得冷漠,还有点不怀好意。

  可是徐玄很快也想起了这一点,忍不住怒道:“那贼人呢?”

  宫冷泪似乎被吓得不轻,过了片刻,才心有余悸地道:“他将……”

  说到这里,徐玄马上大声截口道:“是贼人,不是他!”

  宫冷泪看到徐玄这种反应,倒有点惊讶,于是道:“那贼人将我掳出一阵,忽然力有不继,松开了我,我急急忙忙跑出一阵,才想起那人可能中了迷药,可是到底不敢跑回去察看,所以才会回来得这么快……”她特意将“这么快”说得比较大声。

  封弃之面有喜色,道:“看来我那神仙一日迷到底派上用场了,孙侄女,你是从方向回来的?”

  宫冷泪想了片刻,嚅嗫道:“西……西边!”

  她话声未了,封弃之已然一跃而去,徐玄一抽腰畔长剑,朗声道:“我也同去!”

  两条人影前后掠出,片刻不见踪迹。

  宫冷泪骤觉心头一松,但被宫雄那一双寒如深渊的眼睛盯上,心头忍不住一阵忐忑,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爷爷。”

  过了片刻,宫雄忽然道:“给你防身的那把匕首还在不在?”

  宫冷泪道:“还在!”

  宫雄道:“给我看看!”

  宫冷泪应了一声,伸手入怀,心头陡然一震,手心里已有冷汗。

  她的匕首只剩下一个鞘。

  “为什么你贴身的匕首只剩下一个鞘?”

  “为什么你能回来得这么快?那贼人难道真的一点都没碰过你?”

  只要她的匕首鞘真的拿了出来,这些像毒蛇一样的话很快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可爷爷一双冷峻的双目时刻盯着自己,又怎容得她不拿?

  若有得选,她宁愿牺牲一切换来眼前这个窘境的避免。

  可形格势禁,已无可拒绝,她的手颤抖着握住匕首鞘,正准备拿将出来。

  谁知宫雄忽然倒纵而出,厉喝道:“鼠辈哪里走!”

  这变化实在太快,太难以置信,她一怔之下立即猜到是有夜行人在此作祟,被爷爷发现,跟踪追去。

  不成想那人反倒帮了自己一把,她陡然松了一口气,忽然一物自屋顶上抛下,“叮”地一声轻响,竟是她丢失的那把匕首。

  她心头极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抢上前去,立即将匕首回入鞘中,跟着一声娇叱,“贼人,往哪跑?”

  两个起落已然掠上墙头,这时宫雄正好相反方向掠来,也上了墙头。

  他一眼瞧见宫冷泪的匕首,本来冷峻的双目才有了一丝丝和缓,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再出了什么状况,让人家徐公子担心。”

  宫冷泪点了点头,转身下墙,她心中一阵忐忑,好在平时在爷爷面前多是低着头,所以也没给瞧出什么端倪。

  其实她心头正如打翻了五味瓶,乱糟糟一团。

  难道那少年特意回来送匕首?

  他难道不知道再回来可能会中伏生险?

  可我为什么又要帮他打掩护?

  她不敢再想,可又忍不住再想,急忙跑回房间里去,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几个趟子手听到喝声奔了过来,只见宫雄站立在墙头上,一双冷目四周打量着,其中一个叫道:“镖头,是不是有什么贼人?”

  宫雄飘身落地,道:“你们各归各位!”

  那人又道:“但小人刚刚……”

  宫雄不耐烦道:“让你们走就走,聒噪什么?”

  几个人这才退了开去。

  宫雄又往四下看了一眼,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一条人影正缩身藏在适才宫雄他们会事的那间房间的屋檐下的一根横木上,借此掩饰身形。

  那人正是杨朔,宫冷泪走后,他一刀割开大腿,鲜血流出一阵,解了迷药以后本想转身就走,瞥眼看到自己手上的匕首,想起了这是那少女的贴身之物,若是丢了只怕会着急得很,也不知道是出于“救人救到底”的缘故还是另外有一根不知名的线牵引缭绕,竟让他又重回此地。

  他来到之时恰好遇见宫雄在逼促着宫冷泪,于是在不远处闹出点动静,引开宫雄,还了匕首以后,正想离去。

  谁知被宫冷泪一声呵斥,陡然顿住身形,跟着耳畔一阵极轻的衣袂带风声响起,知道是宫雄回来了,心中诧异对方竟然这么快回转,又庆幸没有立刻展动身形逃走,放眼形势,最后就躲在那处屋檐下。

  夜更深,天地间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忽然间起了一阵秋风,四下木叶萧萧,却不闻人声。

  等到这时,杨朔才手脚并用,从檐下钻出,上了屋顶,他藏了许久,此刻自然忍不住先深深吸上一口清新的空气,再展开身形离去。

  他足下方自往上一纵,身后传来一声厉叱,道:“留下命来!”一柄厚背薄刃的大刀向他腰间砍来,这一出手势猛、力疾、劲足,一转眼就要将他身子斩成两半。

  看来已是避无可避,哪知杨朔偏偏有法子避开,只见他上半身向前倾出,左右两腿连环后踢,竟然在常人呼吸之间踢出四五腿,或向刀身或向握刀手或虚空而踢。

  宫雄未料到这人竟有如许变化,骇异之下知道对方乃是虚招,刀身斜起向上,切他脊骨,这一切也能将之切成两半。

  可惜他这一怔之下,对方借着后踢之力倒转了身子,头朝下,正对着宫雄的脚底。

  这一来姿势虽然奇怪,后心到底不会卖给了对方,但见刀光一闪,“当”地一声骤响,杨朔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拔出短刀格开了对方的大刀。

  宫雄“腾腾腾”连退三步,脚下踩过的瓦片立时破碎。

  杨朔借着一刀之力向后飘出三丈远,反手摸了一把冷汗,暗叫一声“好险”。身形一转,向夜色中远掠而去。

  宫雄借着月光看到眼前那人竟是一个少年,看年纪不过比自己孙女大上一两岁,怎会有如此造诣?

  他举步待追,哪知对方转瞬之间已在六七丈外,更是骇然。

  便在这时,西边又有两条人影前后掠来,来的是封弃之与徐玄,两人自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宫雄转身下了屋顶,迎上了两人,三人一照面,脸上均有郁郁不平之气。

  徐玄寻不到贼人,怫然而归,临近客栈时莫名的低落,低着头,反而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他抬起头,道:“宫爷爷,冷泪怎么样了?”

  宫雄温声道:“她没事,我让她先回房歇下了,你也先回去吧,明日再去瞧她。”

  徐玄还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口,向两人拱了拱手,退了去。

  等到徐玄脚步声渐远,封弃之鉴貌辨色,看出了宫雄的脸色,道:“宫大哥刚才可是跟那人交上手了?”

  宫雄叹了口气,道:“我料那人藏在暗处,于是潜藏等待,只待一击毙命,谁知竟然给他躲了开去,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这人不仅武功高强,连轻功也是十分了得,追之不及!”

  封弃之目光闪动,沉吟了片刻,道:“回来时我也瞧见南面一条人影迅速之极地掠过,瞧那身法倒有六七分相似……”

  说到此处,宫雄忍不住接口道:“莫非你说的是那独行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