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借剑第170节(2 / 2)


  但如今有了宁山塘,便是不同了,她心念一动,顿时有十数本开脉功法,从内景天地中飞出,往宁山塘中这三人所在之处投入进去。只见那处一阵波荡,白雾缓缓泛起,当其逐渐消散时,那数名黑影已是换了模样,乃是黄掌柜在峰头盘踞,而胡闵、胡华则在他下首盘膝运功,四周灵炁缭绕。

  再看前景,在阮慈神念观照之时,也都有了细微变化,阮慈叹道,“难怪所有灵材投入其中,都会消失不见,你瞧那些宝药,都在他们手中呢。黄掌柜实属大才,我自愧不如,我所见所有道祖的神通,都可试着从规则层面解析、模仿,但黄掌柜这一手前后实在牵扯太多,我连参悟都难以办到,只觉得神乎其技。这恐怕是第一样能将虚实有序对应联通的法宝。他若不是洞阳道奴,只怕也难炼造。”

  洞阳大道道奴,自然也拥有部分大道权柄,也唯有交通大道,能够办到这样的奇迹。虚实之间,无法联通才是常态,偶然联通已是意外之喜,如今只要阮慈潜入虚数,就可不断给黄掌柜等人送去补给,相助其在虚数中不断壮大,纵是双方还无法交流,但可以借物传信,阮慈自然会知道黄掌柜他们这条道路,最终将会通向何处,又会以何等方式来影响周天命数!

  如此激动人心的变化,便连阮慈的道心,也不禁微微动荡,若是莫神爱、姜幼文来此,怕不是要纵跃欢呼,大肆宣泄了。阮慈虽未至此,但眉宇间笑意盈盈,显然也是大为振奋,唯有王真人,动容之后便陷入沉思,又传递一股神念,如清凉冷水,走遍全身,助阮慈冷静下来,感应四周灵机,传音道,“和我们一道进入虚数的,尚还有旁人,他者无虑,洞阳处你要做出交代,他不会永远沉默。”

  阮慈微微一怔,当即明白过来:便连道祖威能,在虚数中也受到限制,因此处的大道规则完全是以另一种模样呈现,道祖手段在虚数中并不能通用,且虚数的大道规则并非是真正的无所不在,道祖也就不可能无所不知。或许每每有修士进入虚数时,都会带来实数中的大量道韵,供道祖们观察虚数,这些道韵平时并不足虑,因总量不大,且会很快散逸。便是此时也是如此,阮慈和王真人,如今是宇宙众真观望的核心,其在海外潜入虚数,必有许多大道灵韵沿着通道追在身后,但或者太一君主等道祖能窥见宁山塘妙用,也就仅此而已了,不论是阮、王的心事,还是如今琅嬛虚实中的局势,这些道祖都难以窥伺更多。

  唯有洞阳道祖,却是不同,琅嬛周天原本虚实都处于他牢固的统治之中,黄掌柜在虚数中的神通,也是由他来赋予权柄,阮慈点化黄掌柜,洞阳道祖或许便失去了对虚数的绝对掌控,其和黄掌柜的关系也趋于暧昧,但只看黄掌柜仍可动用神通,通过宁山塘和阮慈来往,便知道洞阳道祖并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他若完全封锁交通大道,阮慈或还可无恙,但黄掌柜将会成为无源之水,宁山塘也决计不可能起效。因此王真人所说‘洞阳处你要有所交代’,确是如此,不但要有所交代,而且应当马上交代,毕竟宁山塘妙用已现,黄掌柜很可能进一步失控,洞阳道祖自然不会坐视自己对琅嬛周天的权柄更加虚弱,必有应手,只看何时落子了。

  至于王真人话中未尽之意,阮慈更是心领神会,洞阳不会永远沉默,但如今依旧保持沉默,是在等待,还是已无余力统率琅嬛虚数。他和黄掌柜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疑问,便都看她如何试探了。

  二人眼神一对,已是都明白下一步的行止,王真人取过宁山塘,自去渡入神念,安排补给。阮慈则是柔声唤道,“道祖,可能现身一述?”

  首先便要看他还能不能在琅嬛虚数中拟化分神!

  第417章 洞阳开价

  道祖之间,便是过招也不必言语交锋,将自身谋算一一道出,彼此自然能够意会。阮慈的试探,倘若洞阳道祖无有回应,那在气势上便亏输了一筹,对琅嬛虚数的掌控将会更加疲弱,那么黄掌柜的权柄便会相应增强,在交通大道之中,其固然仍是永远无法动摇,但在此处特异之地,威能便要更受限制。洞阳道祖哪怕不肯现身,也要表明自己对此处的掌控,更何况阮慈和他在青华万物天一晤,来去匆匆,尚未来得及恳谈便已分头返回,倒是再无比此处更加合适的密斟之处。

  凡是道祖,必然身段柔软灵活,洞阳道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阮慈话音刚落,四周道韵便是一阵翻涌,大道规则也因此有所改易,其余道韵都加快了逸散的速度,片刻后,只见二人身旁虚无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却是有头无面,四肢也简陋之极,简直只是几道线条,来到二人身侧,凝视着宁山塘,叹道,“此子确有鬼才。”

  得洞阳这一赞,黄掌柜当可自傲了,阮慈笑道,“也是道祖宽宏大量。”她并未因洞阳道祖化身呈现的模样而有所轻视,如今的洞阳,真身在道域中心被重重封锁,威能还要维系对洞阳道域的统治,已无多少余力顾及虚数,距离如此遥远,还能凝化分神,横跨虚实,言谈还如此自如,已是道祖威能的展现。

  洞阳道祖并非寡言之辈,视线犹然凝聚在宁山塘上,只是他看到哪里,哪里便腾起白雾,除非阮慈和王真人也同时望去,但二人自然不会给洞阳道祖这个机会,王真人笑道,“道祖的视线,往远处而去,是想要看清他们最终走到了哪里么?”

  洞阳道祖不答反问,“难道你们就不想看到终局吗?”

  阮慈自知三人的终局,会因为她的介入而发生变化,自然不想知道此刻的结局,免得在她心中形成定见,反而不论如何襄助,都无法更改结局,因摇头道,“尚且不是时候。”

  洞阳道祖紧追着问道,“何时才是时候?”

  阮慈也是边说边想,并无考虑,纯粹出于灵觉,“周天大劫之时,我有结果的时候,才是时候。”

  周天大劫将至,阮慈会在此之前晋升洞天,这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周天大劫究竟是洞阳道祖晋升永恒的关键,还是阮慈、白剑、太一君主等人的机缘,如今尚未可知,也只有众人都有机会,此事方才能继续往前推进,否则洞阳道祖可以逆转大玉周天前行之势,宁可被继续镇压也要再等候时机,而太一君主更是可以延缓道域中的时间。阮慈手中的宁山塘,将是她应对大劫的筹码,其余道祖在此事上也无法逼迫过甚,否则阮慈也有机会毁去此局。洞阳道祖听闻之后,缓缓点头,并不计较,而是问道,“在青华万物天中,发生了什么?”

  道祖交谈,很难作伪,但也不能过于诚恳,阮慈道,“我见到了青君真正的心愿。”

  洞阳道祖面上现出一张模糊的嘴,做了个惊讶的口型,但并未细问,沉默片刻,又道,“她所想要的,和太一想要的是否不同。”

  阮慈点头道,“和道祖想要的也不一样。”

  洞阳道祖沉默片刻,又道,“你得了全盛时期的东华剑,却又并未完全被生之道韵洗练,太一以为你已成青君转世之身,合道之日,便是青君重新归来,统合二道之日,我却知道绝非如此,看起来你想要做的事,完全符合她的心愿,不论太一如何自诩,你才是她选的代行人。”

  阮慈含笑不语,王真人道,“君上,言多必失。”

  琅嬛周天还在洞阳统御之下,王真人这样称呼,也是寻常。洞阳道祖那空荡荡的面孔转向他,生出一只眼来看了王真人片刻,嘿然道,“人小鬼大,眼空心野,你不愧是她的道侣,也是一样狂妄。”

  王真人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倒是阮慈有些不悦,蹙眉道,“道祖好快的嘴,是否因此才被锁起来的呢?”

  她本是最随心所欲的一个人,哪怕自身尚未晋升洞天,也是一点气都受不得,此时心中不期然便浮起一念,欲要对洞阳道祖不利,刹那间连前后手脚都已想好,如何引太一君主等众道祖之力压制洞阳道祖,又借白剑、情祖挑拨洞阳心中情念,污染权柄,乃至最后斩落洞阳,分食道域等等,前因后果全都在推演之中,眼看便有一个未来要渐渐成形,此时场中的气氛也逐渐风云诡谲起来,还是王真人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阮慈思绪,道,“几句调侃,不至于如此,道祖所言,也不算错,在下确然野心勃勃,如若不然,又怎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他和阮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洞阳道祖现身至此,始终未曾把握住一丝主动,在气势场中也不过堪堪和二人齐平而已,兼之此处乃是虚数,还有黄掌柜和宁山塘在,他虽被阮慈直戳痛处,更是直白以气势威胁,但竟并未发作,而是退让了一步,主动道,“一切完结以后,黄秉元当重归我门下。”

  总算是主动揭露了他和黄掌柜此刻的关系,看来黄掌柜的确已不是纯粹的洞阳道奴了,道奴的灵智只存在于过去返照之中,乃是镜花水月一般的朦胧景象,并不会对自身未来有任何谋划,也无从发明任何新造神通。黄掌柜自从被阮慈拔除了敬畏之念,便是野性难驯,又在虚数之中潜伏,让洞阳道祖难以捉拿。其还有道奴权柄,却又有了完全的神智,这般的存在是何等可怖,只看宁山塘便可知晓。

  倘若黄掌柜重新回到洞阳道祖掌握之中,洞阳道祖对虚数的掌控定当更上一个台阶,也难怪他开出这般条件。阮慈不置可否,王真人道,“道祖,黄掌柜和我等并非从属,该如何交易?”

  此言也是有理,洞阳道祖道,“你是嫌我开价不够了,也罢,我可撤去追杀他们的道韵,让他们更有机会到达终点,这份筹码可不轻。”

  他往宁山塘上指了一指,其上顿时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乃是铺天盖地的飞禽走兽,都由黑影凝就,将宁山塘上空遮掩得密不透风,便是此时,三人头顶也多出了不少黑鸦,盘旋不去,叫声嘶哑。阮慈笑道,“我们看到的这些黑鸦,果然出自道祖,但倘若将其去除,旅程一帆风顺,一马平川,又怎能锤炼我那两个徒儿呢?黄掌柜炼造宁山塘,不也没了作用,因果少了落处,或许并非好事呢。”

  她其实还在和洞阳道祖讨价还价,嫌货才是买货人,洞阳道祖也知道其中道理,并不动气,只是轻哼一声,道,“你总是见识浅了,虽然你我都还不知他们要去到哪里,去做什么,但其实照我想来,他们要穿渡去的终点,无非便是虚数之始,倘若要去的是那里,除却我道韵黑鸦之外,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少了我的阻碍,便是一马平川么?照我说只是扬汤止沸,少了些许拦阻而已,真正的考验还在前方呢。”

  他这样说,其实阮慈更可还价了,若黑鸦完全无关紧要,那更无需为此做任何让步,但在洞阳道祖视线未到之处,白雾之后,宁山塘中的景象又开始了剧烈的变化,却被阮慈和王真人的视线看个分明。阮慈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便不忙着和他唇枪舌剑,而是真心请教道,“何谓虚数之始,此处又有何特别,会遇到什么拦阻,他们去那里是为了何故?”

  洞阳道祖轻轻一叹,也道,“看来命数如此,那头老乌龟大约便是安排我在此时,将这些事传授给你。”

  便吹出一团清气,其中蕴含了无数流光掠影、大道阐述,口中说道,“所谓虚数之始,乃是虚数中唯一还有些意义的所在,但除非是虚数生灵,否则谁都走不到那处……”

  第418章 虚数之始

  洞阳道祖吹出的清气,若是能纳入体内,定然能在刹那间将他对虚数之始所有的领悟全都吸纳,但不论阮慈还是王真人,又怎可能如此行险,最多只是神念浅浸,同时听洞阳道祖分说其中隐秘。“这是一处定然存在,但却始终无人能够到达之处,必然存在,乃是因为实数有始,则虚数也必然有其来处,太初,你对此自然了如指掌,但便连你也是寻不到它的所在,因你并非太易,而是在那刹那之后方才诞生的太初。”

  阮慈亦不得不承认,洞阳道祖确有过人之处,其对太初法则的阐述,并无不当之处。先天五太之中,太初还在太易之后,按她所想,当宇宙还在太易状态时,那虚实相生的阴阳鱼中,虚数为阴,实数为阳,而二者之始便犹如阴阳鱼中的那两点眼睛,在太初创世之时,实数之始飞快膨胀,变做了今日这无边无垠的宇宙实数,想要寻到实数之始,已经无有可能,便是阮慈一再回到阴阳五行道祖创世之时,但她所见的也是宇宙已然开始创立膨胀的时刻,一旦越过太易,来到太初阶段,实数之始便已扩张为宇宙,其原生的一点所在,已然随着自身的扩张而湮没。太初生万物,这之后生出的万物,最多只能回溯到太初阶段,便无法往前去了。若是有一天将有修士合道太易,或者方才可以回溯到虚实之始。

  “实数之始,至少在此刻,已然无可追寻,将来或者会有新的变化,使实数之始也成为我等能够追寻的那一点,但虚数之始却又不同,只消对虚数有所了解,便可知晓,虚数的大道法则,和实数截然不同,实数是一条线,虚数却是过去未来无穷可能性的叠加,在虚数中,时间也不过是规则的一种,自有浓淡厚薄,太一君主最不喜虚数,便是因此,他在实数宇宙中,近乎无所不能,但一旦来到虚数之中,威能便要大大受限了。”洞阳道祖说到此处,面上唯独存在的那张嘴也不免微微一笑,方才坦然道,“我也不喜虚数,虽然万事万物,必有交通,则有我在,但在虚数之中,其交通的方式却是飘渺不定,而且实数中并无从未和外界交通的事物存在,而虚数之中却不知凡几,我的权柄在此处已被扭曲限制,若我能将黄秉元捉拿回来,又有谁能困得住我?”

  他倒是落落大方,对自己的意图并不做遮掩,道祖来往,还是以阳谋为主,阮慈对此也是早有猜测,笑道,“道祖若是真得了黄掌柜,脱困以后,还不知要怎么炮制我呢。”

  洞阳道祖也并不否认,只道,“那么你便要在我得手以前,试着合道啦。”

  他这样一说,倒叫人疑心其在阮慈合道中也埋伏了什么后手,不过以阮慈心志,倒不会受此影响,不过是付诸一笑而已,因又道,“我明白了,虚数之始的确存在,而且就在虚数大海中,只是此地连道祖都无法全盘掌握,是以众道祖都无法寻到——有许多道祖尝试寻找过此处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洞阳道祖笑道,“多新鲜,为了什么?你说是为了什么,除却那些实数大道,如风、水、火等元素道祖以外,几乎所有和虚数有关的道祖都试着寻过此地,否则我们为何会知道,除了虚数生灵以外,谁都走不到那处?”

  “我不妨告诉你,在青君陨落之后,宇宙道争风潮,曾短暂地平息了十数亿年,我成道之后,亦有过一段时日,宇宙之中大道熙和,那便是我们所有道祖,都曾派出化身,联通一体,将所有权柄融合,试着进入虚数,寻找虚数之始,将虚数也如实数一般,纳入道祖治下,随后再各自划分道域。而此事非得寻到虚数之始才能办到不可,虚数无穷无尽,而且天然不完全处于我等权柄之下,唯有寻到虚数之始,在其中烙下权柄徽章,才能借由那一点繁衍到虚数大海,将其驾驭。倘若不能,对虚数的统御便只是无根之木,乍看之下你已将其完全拿捏,但只要稍一分神,虚数便会从指间逸散,并未曾真正驯服。”

  “然而我等耗费亿万年,所知的便是,大道权柄在虚数之中,天然有其极限,即便是无有任何已知的道祖敌手,众人都在齐心协力,扩张大道权柄,但一旦达到某一限度,明知还有未达之处,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寻到,无法扩张。若再施压,则很可能宇宙失衡,毁于一旦。当时先天五太中,还无有大道被人所合,命祖便提出一个假想,他认为除却先天五太之外,所有后天道祖都无法真正到达虚数之始,又或者只有真正的虚数生灵,才能办到。”